95书阁 > 穿越小说 > 羞走青梅嗅 > 第2章:清冷女将军竟被当庭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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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濂送走宋玉莲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相府,此时已近黄昏,路上行人匆忙。见此景象,宋濂心中十分怜惜,若再启战端,这般宁静恐再难见。

王绾在府中送走最后一批来递交公务的官员,一样疲惫,念及今日朝堂之事,就想到志学之年拜丞相为师,得其点拨,后入太学释经注文,弱冠之时高中榜眼,家乡十里长亭挂红庆祝,上好姻缘踏破门槛,心上之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二十七岁出任长史,协助丞相理政,终于能够天天看上一眼,甚至时不时搭上几句话,便是生活充满阳光了。如今朝堂暗流涌动,水深火热之时何人又能置身事外?

罢了,天命既至,且珍惜这最后光景,于是下定决心,欲尽此情,复写尺素。

不知多久,门外吵闹起来,想来是丞相回来,赶忙放下笔起身迎接。

“老师回来了。”王绾扶住宋濂的胳膊,踏过门槛。

“可曾用膳?”宋濂注意到他的黑眼圈,心里也很是心疼。

“在等您了。”王绾搀扶他坐下,全然忘记了还放在案上未收起的书信。

宋濂还以为是未作回信的公务,扫了一眼,却发现是徒弟写给心上人的情书,原本紧绷的面容忽而绽开笑意,眼角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出温柔的弧度,感叹物是人非,随即调侃道:“你怎么不和清雪说一声呢,留她下来。”

王绾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见老师将信折起,递给自己,顿时红了脸颊,说起话来语无伦次:“老...老师,学生今日是批完公事才...”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的。”宋濂摆摆手,笑笑,“本来日日能见,现在远在江宁,书信往来半月有余,如何舍得?”

王绾心中自是有苦难说,何尝不想把她留下呢,只是她从小伴随小姐左右,要她留在府中她一样会不舍得小姐。

宋濂见其难堪,有些难说,随即转移话题:“今日朝上你骂赵申是朱门梁上的燕雀,阿谀奉承,就不怕他参你一本?”

“呵。”他冷笑一声,回过神来,“不过一断脊之犬,我素厌之。”

“清雪现在交了兵符,若是此时有人攻讦,我怕她撑不了多久,陛下如此,摆明是要针对我宋家。”

“我见陛下此举,是想削去小姐在军中的势力,好让我等失一臂膀,随后逐渐消灭。”王绾言及此,不觉担心。

“我前面想了想,大概是陛下想要出征,而我素推休养生息,恐以此为借口。”

“既如此,老师何不上表,向陛下认错,表明立场?”

“你忘了我前些日子刚刚上奏请陛下莫兴刀兵之事?现在支持,恐晚矣。陛下自小‘敏锐过人’、‘风度翩翩’,如何留得我这把老骨头?我若是支持,就是否定了我们十年推行的主张,届时各郡县又会出什么乱子,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宋濂整整衣袖,喟然长叹,“我若再贪这相位,怕是要裹着这身丞相官袍埋入黄土了。”

“老师门生旧故遍布天下,何故如此悲观?再者,如若能够扳倒韩厥...”

“韩厥这个老狐狸,如若如此,社稷必乱,届时胡虏犯境,民不聊生,我等可就是我朝罪人。”宋濂想到天下熙攘,想到黎民百姓,他之所以十几年来一直推行休养生息,是因为他自身便从民间来。弱冠之年,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他举孝廉入仕做县令,深知百姓疾苦;及至不惑之年出任太子太傅,亲历云中一战生灵涂炭、户户白绫,更懂战争伤痛之深,故而于公于私都不忍再兴兵戈。

王绾见老师似乎放弃抵抗,心急如焚,来回踱步,却无办法。

“丞相...您就不为小姐想想嘛?”王绾知道老师晚年得女,自是当做掌上明珠,想借此唤起他护女的欲望。

宋濂无语,其话语确实深入其心,闭上双眼,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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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九,江宁公宋玉莲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入江宁县,百姓夹道欢迎。

她喜欢清静,所以护送队伍抵达江宁公府后就离开了,府内只有厨子与几名侍女,还有几名轮值站门的女兵。若能省去开府宴会,倒可更清净些。

当日夜的开府宴会门口来了很多人,但门前挤满当地豪商与郡官,却皆驻足不前——说是门庭若市,实则无人敢轻易踏入。原因是,宋玉莲不喜见人,但又不得不宴请做做表面功夫,于是她定了一条:进之不满三千金,坐之堂下。还有一条潜规则:按礼金多寡序位而坐。

这就让很多客人难堪,当官的自然是不敢拿这么贵重的礼物,绝大部分从商的一下也拿不出那么多金银珠宝,来敷衍的就更不愿意了。他们又不能直接甩脸子离开,只能自觉在堂下坐着。

于是出现了商人座次超过郡守的罕见情形。宋玉莲在一处偏房,透过纸窗,偷偷观察,一些人想浑水摸鱼却被尴尬的赶走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很是舒坦。

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后院应该也没什么人吧。念及此,轻解面具,系在腰间。

其实戴面具她很不喜欢,深恶之,但害怕有人嘲弄,只能戴着。

一看时辰差不多了,她经过廊屋,想从这前往大堂,顺路欣赏沿廊屋建的池塘。

这池塘满满江南的特点——雾。由于池塘处于府内,四周皆是墙壁走廊,而每面墙后都有房间,房间内连通地下冰窖,依靠冬季所藏冰块,让房内温度降低,凉气从屋顶小孔排出,与池塘上方热空气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雾,在雕梁画栋间缭绕,池中心的山石仿佛遮住一块面纱,若隐若现。水池中栽种的莲花填满池塘,将灰蒙蒙的色彩点上一抹粉红;水里的锦鲤漫无目的地游动,不时激起处处涟漪,将死气沉沉的宅院增添几分活力。

“还行…”

她俯下身子,轻轻折了一朵池边的莲花,仔细端详,默道:“还小…”然后步履轻盈的走向出口的石门。

可到了石门口,她愣了愣,看到外面一个身着青衿的男子。

男子蹲在路边,一手轻抚野花,一手提一木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男子没发现她,她又躲进石门,靠在墙边,心想“此人能走进内堂,莫非他符合要求了?”

带着疑虑宋玉莲半探脑袋,尽量将半脸的胎记用墙挡住,眉眼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

这时,男子也看见了她,转过脸,四目相对。那一刻,两耳发热,心跳加速,竟忘却腰间的面具。

她向来垂眸冷语,极少与人对视,这次与一陌生男子相对眼,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下意识的自卑让她转身躲避。

靠在墙边顿了顿,回想刚才一幕,那个男子好像要说什么,又探头观察,男子已然不见,心中浮出一股疑虑,好奇心驱使她前去想一探究竟。

男子忽而出现,青衿衣角还沾着半片草叶,吓她一跳,冷不防两人撞在一起,宋玉莲手中的花被挤压弯折,点在他袖上倒成了一幅画。

男子见其如此,心中惭愧,作揖道歉:“抱歉姑娘,吓到你了,我是来赴宴的。我叫苏宁,字长安,你可知大堂怎么走?”

“没……”宋玉莲向后躲着,微微侧身,不想男子看到她的面容,垂眸低语,“不…不知道,我刚来的……”

“好吧,实在抱歉…你手上的花……”

苏宁话未说完,宋玉莲便将那朵莲花塞进他怀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花香连带着香囊幽香,扑面而来。

他本想说你手中的花很好看,想着还是算了,把莲花抓在另一只手上走进石门,没有注意到花液粘在了他的衣领青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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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脸戴半边面具,一副侍人打扮,几经迂回,辗转数折方走出内院,如迷路的蝴蝶,从前院一侧室走出。

院内的宾客如云,比她想的要多,也不出意外皆坐堂下。

她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衿的男子,手里还拽着那朵快要蔫的莲花,坐在堂下和一位穿着黑色官服的白发老人攀谈,有说有笑,像是长辈,又像朋友。

“好像叫苏林?”她心中默念道,刚才的紧张让她没能仔细记住他的名字,且有江宁口音,便只记了大概。当她在前院里再次见到苏宁时,紧张感再次袭来,故下意识地避开与他的视线,装作不认识。

白发老人身边也是挤满人群,众人七嘴八舌,尽是阿谀之词,脸上皆带谄笑。而男子却在当中如鱼得水,笑着应答。

女子投去好奇的目光,想看看此人何方神圣,没想刚刚要靠近,就被一个肥头大耳,一对大小眼的男子拦下。男子额间油光可鉴,面生痘瘢,头皮屑铺满油亮的头发,抬手间尽是胭脂与酒气混浊。油腻男子呵斥道:“小娘子!身姿卓越,有心上人否?来给郡守大人按按缓腰脊之痛,大人在此枯坐了一个时辰了。”说罢就想要拉这位女子的纤纤玉手,甚至想要摘下她脸上的面具。

女子后退两步,冷冷的看着他,深恶此行为,面无表情,心中杀意已起。她最厌憎男女越界调笑之举。要不是维持应有的待客之道,早就使他身首异处。

油腻男子见其无反应,又吼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啊。”这一声着实吓人一跳,连众人拥簇的白发老人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院内立刻安静下来,唯有檐角铜铃微微作响,更是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此处聚集,女子感受到众人目光,突如其来的炽热席卷全身,但她却依然保持冷峻的形象,依旧站立不动,只是有旁人察觉不到的微微颤抖。

青衿男子也看过去,但人太多,只从人缝中窥得一二,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细柳扶风。

“你是哪位,怎么敢调戏江宁公府的婢女?”她冷冷的回答,一字一句都语调平平。

女子想着也许是自己穿的太过朴素,有府中侍人常惯打扮,不想令自己混迹期间,或是不符合他们心中女将军的模样,才被此人认成府内的侍人。江宁公府的侍人都面戴面具,一是不让主子觉得自己特立独行,二是侍人们十分崇拜主子,故而心甘情愿模仿。

“小娘子脾气还挺大,爷我可得向江宁公把你讨过来了。”油腻男子先是打量一番,目光在某处曲线优美的部位停下,随后就想动手动脚,脸上现出猥琐的笑。

“混账!”女子铿锵有力的呵斥,骨子里那股傲气让她脱口骂出,也吓他一跳。她一只手不自觉放在腰间剑柄上,紧紧握持,指关节略微发白,也尽量维持平稳的呼吸。

她本来冷冷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像豺狼盯着猎物一般,像她在草原盯着冒顿一般,冷峻地道:“仗势欺人,我看你官当到头了!”

“何事喧哗?不要吵架不要吵架,陈嵩,汝做何勾当!”白发老人在众人搀扶下艰难站起,从人群中挤出,面对陈嵩,指责道,“汝毫无分寸,今日江宁公开府,汝有幸至此,可不要扰了江宁公的雅兴,若非江宁公雅量,汝仕途危矣。”

油腻男子叫陈嵩,会稽郡功曹,属于郡守的左膀右臂,是上下级,亦是朋友。

“老人家,您是哪位?”女子侧脸不侧身,握持的手微微放松,却同样冷冷的看着他问道。

他面带微笑,似乎没有把女子的不敬放在心上:“噢,忘了介绍,鄙人姓高,单名一个修。”

“哦原是郡守大人,失敬。”女子微微侧身,双手作揖道。

高修回了一礼,趁机上下打量女子一番,点点头,觉得此女不简单,捋起胡须,自是松形鹤骨,脸上浮现很有深意的微笑。

众人没有戏看,纷纷散去,又开始边闲聊边等待。

高修笑言:“请问宴会何时开始啊,等候一个时辰了,瓜子已嗑数盘,斟茶三巡,如厕数次,再不开始,老头我就没肚子品尝贵府庖厨的厨艺咯。”

老头说话抑扬顿挫,手舞足蹈,女子对他的印象改善几分,觉得他应是个有趣的老头。

观其言行,倒不像奸佞之辈,想来民间称其他“青天郡守”或非虚言。女子心中如此想着。

于会稽郡二十多载未尝做过一件坏事,总是亲力亲为,特别是每几年或者是每年就发的水患,他也带着幕僚下地排水,带着郡县百姓过了一年又一年。

“哼哼,好吧,我去看看。”女子似被逗笑,却仍然冷笑着。她再行一礼,表达告辞,手扶剑柄转身离开。

在一旁看戏的青衿男子从高修旁边冒出来,道:“老头,这姑娘亭亭玉立,宛若清莲,叫何名字?”开口就吓高修一跳。

“你呀,能不能有点出息。我这快入土的老头哪经的你这么吓?”高修差点没站稳,拍拍胸脯缓着气,站稳后不忘轻锤他一下。还好苏宁扶住,不然可能得摔断几根骨头,随后耐心答曰,“她就是江宁公宋玉莲。”

高修非常自信。

苏宁表情惊讶,道:“不会吧,府里的下人好像都戴着面具,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有没有注意门口的下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嗯……”他回头望去,对曰,“玄色。”

“那她穿什么颜色?”

“白色……可是这也只能说明门口的两位姑娘穿的是黑色。此前,领我们进来的那个姑娘穿的不是靛青色吗。”

高修抚掌大笑,眼中闪过狡黠:“真武者的茧子色深而厚,岂是仆役可比?你且看那姑娘拇指侧与虎口的老茧。”他伸手虚画弧线,“常年张弓握剑才会磨出这般形状。莫说模仿,便是书生握笔的茧子,位置亦有不同。”

苏宁抬手观察,却没见常年握笔的茧子,挑眉欲辩,却被高修抬手止住:“这姑娘剑眉星目,虽着素衣,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杀伐之气,岂是寻常女子能扮?”

言罢,他重重拍了拍苏宁肩膀:“汝还有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