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土地庙,八戒和沙僧迎上来问事情办得如何。
我把双手一摊:“难难难!别说果树,连个果园的影子都没有!”
八戒道:“这个却奇了,难道被藏起来了?”
我说:“要说是个瓜果梨桃,那好藏,那么大一片果园,怎么藏?”
八戒道:“你看清楚没有?”
我说:“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力?”
沙僧说:“难道土地佬提供了假情报?”
我把土地叫来,他也有点蒙圈,喃喃地说:“情报绝对可靠,我的孙女现在就在五庄观,还能飞了不成?肯定是在一个隐秘之处。”
八戒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关键是隐秘之处在哪里!”
土地道:“要是能被轻易找到,那就不是隐秘之处了。”
沙和尚说:“道理是这道理,肯定是有什么机关。”
八戒道:“你这也是废话,既然是机关如何窥得?能被看到还叫机关?就是能发现机关谁能破解呢?咱又不知道密码什么的。”
土地道:“有了,说起机关,我倒想起一个人,他准有办法。”
“谁?”,我们三个齐声问。
土地说:“夜游神!”
说起夜游神,我有些迟疑,这家伙有些嘴碎,我是不愿意找他。
果然,八戒开始揶揄我了:“姐呀,那家伙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嘛,你要是找他,他还不乐疯了?”
我脸一红,骂道:“去去去!不要胡说八道。”
沙僧道:“师兄说得有理,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救孩子是一方面,师父还在人家手里呢,论公论私你都应该请他来一趟。他要是能帮上忙最好,要是帮不上只好找观音菩萨了,万一师父有事,咱们几个吃不了得兜着走。”
土地说:“这个你们尽管放心,那镇元大仙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正神,他分得清事情轻重,不会把尊师怎么样的,再说尊师有金头揭谛暗中保护,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我们几个吓了一跳说:“土地佬,金头揭谛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土地说:“实不相瞒,那金头揭谛和我沾亲,是我媳妇二大爷的三外甥丈人的五孙子。”
八戒道:“这么说,你们还是平辈?”
土地说:“是,论起来他还得管我叫姐夫呢。”
八戒道:“世界可真小,只是人家未必认得你这个穷亲戚。”
土地道:“惭愧!”
我见他们斗嘴,心中有些乱,便说:“你们别嚷嚷了,咱们先吃饭,晚上我去找那夜游神。”
八戒道:“那夜游神成天介东游西荡,居无定所,你在何处能寻得他?”
我说:“他么,好找。”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无眠身未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我在庙中打坐,一直等到子夜时分,才将身一纵,腾空驾云,直往西南方向去了。
飞不多时,只见半空中有一堵“墙”,在缓慢移动。
等到近前才发现,那是十六个巨人排成了一排,在列队行走。
只见那巨人们光着膀子,互相搭着肩头,好似连体婴儿一般。
这伙强人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我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一人说道:“唉,哥几个,有道是,爱情事业无人问,离愁索绪只天知。你说这大半夜的,你我弟兄巡的什么城?游的什么街?”
另一个人也叹道:“哥哥说的是!你说,爱情事业无人问,离愁索绪只天知。我给你续上两句,试问今生何所有?恰似流星满天坠。夜半更深喽,连个鬼影也没有半个,有个人陪才好。”
旁边一个人不乐意听了,说:“你这乌鸦嘴,天天说什么陪呀陪的,不知道让我赔了多少!”
我听他们嘟嘟囔囔的,不禁好笑,便在他们背后大喝一声:“乔坤!你这未亡人,不好好守夜,兀自在这里自言自语的叫唤什么?”
那几个汉子不妨后面有人跟踪,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但是上半身连着无法回身,便直直地把十六个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头上三十二只眼睛射出亮光来,却似三十二个探照灯,在那里胡乱照着。
一会儿功夫,那灯光齐聚在我身上,照得我的眼睛睁不开,我便吆喝他:“是我啊,瞎照什么?不知道巡天时不让使远光灯吗?”
那乔坤见是我,赶紧收了法相,化做书生模样,来到我近前,作了个揖,笑道:“老婆,你怎么来了?想必是深闺寂寞,愁肠千结,无处消遣,跟老公来值夜班?”
我听他又贫嘴,笑着骂道:“一边玩去,谁是你老婆!我是无处消遣,闲着无聊,你把脸凑过来,让我打上一千下,解解闷。”
乔坤真的把脸凑过来,说:“你打你打,只怕你手累。”
我一把拧住他的耳朵,疼得他直叫唤:“哎呀哎呀,要谋杀亲夫是怎么地?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笑着松开了手。
乔坤道:“说正经的,这半夜三更的找我干啥?”
我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乔坤道:“切,没事你会找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火车是没备胎,要是有,我也排最后一个。”
我见他如此说,便笑了,说:“你知道就好,今天本姑娘偏偏想起你来了,见你这么孤独寂寞冷,给你个机会。”
乔坤道:“别说的那么好听,平日里也不见你问候我半句,现在无事献殷勤,恐怕非奸即盗。让我干啥?说吧。”
我说:“你倒识趣,确实有件棘手的事,非你出马不可。”
“啥事?”
“你一向行踪诡秘,善于探听隐私,我想让你去五庄观给我偷个人参果出来。”
乔坤听了哈哈一笑:“原来是干这个,我大小也是位正神,你让我去偷人?干不了,干不了。再说了,要说偷嘛,你最在行啊,当年在天宫,偷仙丹、盗御酒,吃蟠桃,这三只手的事你干的少吗?”
我说:“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上不得台面,不提也罢。今天这件事可是非常的正派。”
乔坤笑道:“偷香窃玉怎么成正派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也好这口?”
我一下没弄懂他什么意思,说:“你说什么这口那口?”
说完我突然明白了,脸一下通红,幸亏是黑天,估计他没看出来。
“哎呦,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不是我的事,是那土地的孙女失身于五庄观,托我帮他把孙女救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恶不止如同作恶,你内有忠义之心,外有狭义之名,不会袖手旁观吧。”
乔坤道:“你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孙女在受苦受难?说不定人家乐意呢!八成是那土地佬卖了孙女没得到什么好处,觉得吃亏了吧。他怎么没跟我说过要救孙女什么的?他要是救孙女直接来找我好了,又不是和他不认识,干嘛还要你再倒一次手?”
我说:“我是女人,那丫头怎么想,我比你清楚,土地佬那儿你别管,现在是帮我的忙。”
乔坤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帮,这事着实的难!做不了!做不了!”
我有些生气道:“难是难,不难也不找你呀。要是容易,本姑娘就亲自下手了,还用跟你费这舌头?”
乔坤还是摆手:“真的做不了。”
我说:“是我的事,难道你也做不了?”
乔坤把双手一摊道:“你的事也做不了。”
我把脸一沉,说:“本姑娘可没什么耐心,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辈子我求过谁?你不帮就拉倒,推三阻四的,着实的不痛快。你接着游你的街吧,我走了,不过我得说清,以后咱俩你是你我是我,天荒地老,永不相见。”,说罢转身就走。
乔坤赶紧拉住我的衣袖,陪笑道:“慢来慢来,给你开个玩笑,你看你,又急了,多大个事,值得你发这等毒誓,我真承受不起。我去还不成?”
我将身子转过来,说:“这还差不多,算你识趣。”
乔坤道:“空空,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差事太过凶险。”
我连忙说:“怎么个凶险法?”
乔坤道:“我知你内心善良,见人受苦便把那一片好心掏出来,你却不知,这镇元大仙手眼通天,号称地仙之祖,论道行和那原始天尊、通天教主是一个级别的,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你现在要偷他的人,如同太岁头上动土,他要是知道了,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候你去西天取经,拍拍屁股走了,我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不得把我扒皮抽筋,大卸八块?而且那五庄观的人参果园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不但非常隐秘,而且里面看守严密,机关重重,搞不好弄个魂消魄散就不美了。”
我说:“什么凶险去处?比那天罗地网,阴曹地府、老君八卦炉如何?”
乔坤道:“跟那也差不多,主要是地方难找。我要不说你永远找不到。”
我说:“我是出了名的眼神好,号称火眼金睛,但是我白天找了半天,愣是一点影子也没找到。”
乔坤道:“你有所不知,那果园名称虽然如此,但是那只是唬人的,并不是真正的果园,而是一个地下迷宫,如同一颗倒生的树,所以雅称‘果园’。”
我好奇地问:“那这迷宫在哪里呢?”
乔坤说:“那万寿山下不是有片湖水吗?湖水里有个巨大的老鼋,迷宫就在老鼋嘴里。老鼋平日里只在水里沉着,若有人来享用人参果,必须清风或明月一人,在湖面说个咒语,那老鼋听见咒语,方才出得水面,将大口张开,人从口里进去,随后它就合上嘴继续潜伏水底。没有清风明月的口令,外人休想进去。就是进得去,要想出来,也是比登天还难。”
我说:“这么隐秘的地方你如何得知?难不成你是那里的常客?”
乔坤道:“天地良心,我是什么级别,人家能邀请我?听我良言相劝,莫要管闲事,你取你的经就好,何必趟这浑水?”
我说:“我已经答应土地佬了,岂能言而无信?再说了,我顶着个齐天大圣的名头,遇事如此退缩,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既然你如此惧怕,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且退下,我再想办法。”
乔坤道:“瞧你说的,我乔坤是退缩的人吗?只怕事情办不好再连累你,你放心,只要是你的事,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他一闯。”
一句话说的我心里一热,不禁又心疼起他来,便从头上拔下一根秀发,交在他手里,说:“好,我倒没看错你!你去那观里只把一个叫嫣红的小姑娘救出来便好,别的不要管,若是有难,把头发攥在手心里,呼唤我三声,我即现身,咱俩共同战斗!”
乔坤想了想,把头发收起来放进怀里,一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