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策盯着手腕终端跳动的蓝光，轮回齿轮四个字像烧红的铁签子扎进视网膜。
夜风裹着红薯酒的甜香钻进衣领，他摸了摸袖口小丫头蹭上的泥点——那是刚才她举着红薯跑过来时留下的，泥里还沾着半片李斯的高冠玉缨。
俺老张锄头都锈了！
张飞的大嗓门炸响在晒谷场，震得机械龙残骸上的鳞片簌簌往下掉。
这位黑面将军正举着半人高的锄头，铁刃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锄柄上还粘着没擦净的菜泥——他方才蹲在李斯旁边剥红薯，指缝里的泥星子全蹭在了官服上。
此刻他圆睁豹眼，络腮胡根根竖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耕牛：这轮回当得比种地还累！
前日翻土翻出半块机械齿轮，昨日喂猪喂出枚系统芯片，今日倒好——他用锄头戳了戳脚边机械龙的残骸，砸了俺的酒窖封泥！
陆天策被这一嗓子拉回现实，刚要搭话，身侧突然响起咔啦一声脆响。
诸葛亮的账本自动翻开，羊皮纸页间窜出赤红数据流，在两人头顶凝成漏洞率：99.9%的血字。
这位总把算盘拨得比心跳还快的军师推了推眼镜，指尖在账本上快速划过，每道指痕都泛起淡金色的算术符：村长，前日李白的《将进酒》被误收录为情绪干扰数据，触发的反篡改机制其实是轮回系统的自净程序。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像穿透算筹的月光，但方才李斯的竹简、小丫头的红薯...
所以漏洞率飙升？陆天策摸了摸下巴，想起李斯抱着竹简时喉结的颤动，想起小丫头把红薯塞进法家大人怀里时，泥点在青灰官服上晕开的形状。
不仅如此。诸葛亮的指尖停在37这个数字上，正是方才梧桐叶背的朱砂印，第37次轮回的笑料——他突然合掌，账本里飘出无数金粉，在空中组成红薯的轮廓，建议启动红薯矩阵。
用那些被系统判定为无关数据的鲜活细节，覆盖规则漏洞。
话音未落，机械龙残骸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原本瘫在地上的龙首缓缓抬起，眼眶里的红光重新凝聚成司马懿的全息影像——这次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玄色长袍，唇角挂着比月光更冷的笑：本座的绝对控制不容挑战。龙嘴大张，喷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一卷卷泛着幽光的《兵法残卷》，每卷封皮上都印着天授正统轮回等朱字，你们以为用人心就能撬动规则？
报告！
穿云箭的尖啸划破夜空。
黄忠从村墙的瞭望台跃下，弓弦还在震颤，箭头却稳稳钉在一卷《兵法残卷》上。
这位白发银甲的神射手扯动弓弦，将那卷残卷拽到面前，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第37页！他突然抬头，鹰眼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隐藏条款——所有轮回的终结，需以最被规则轻视之物为钥。
最被轻视之物？陆天策重复着，目光扫过晒谷场：李斯还坐在台阶上，怀里的竹简没再整理，却被他用体温焐得温热；张飞把锄头往地上一杵，蹲下来帮李斯捡滚到脚边的竹简；赵云正用绊马索捆机械龙残片，绳结里还缠着半朵从他衣襟掉出的野花——那是方才小丫头硬塞给他的，说是比绊马索好看。
知识才是终极武器！
柏拉图的全息影像突然放大，覆盖了司马懿的冷笑。
这位哲学智者的胡须不再虚浮，连衣褶里的褶皱都清晰可辨，像是从某个更真实的时空踏月而来：用《理想国》覆盖《天授条款》。他抬手点向诸葛亮的账本，你们所谓的笑料，正是被规则剔除的真实。
当99.9%的漏洞里填满这些真实......
机械龙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
司马懿的影像出现裂痕，他盯着黄忠手里的残卷，又看向李斯怀里的竹简、张飞锄头上的菜泥、赵云绳结里的野花，喉间溢出破碎的电子音：不可能......这些......这些无关数据......
怎么不可能？陆天策笑了，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梧桐叶，叶背的37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像道刚划开的伤口，也像朵将开的花。
他转向诸葛亮：启动红薯矩阵。又看向张飞：老张，把你酒窖里的红薯酒全搬出来——漏洞要填，总得有点甜的。
张飞咧嘴大笑，震得晒谷场的灯笼都晃了晃：早备下三坛！
前日翻土时在菜窖里发现的，说是上回轮回埋的！他扛起锄头往酒窖跑，裤脚沾着的泥点落了一路，活像一串歪歪扭扭的诗。
李斯突然站起来，怀里的竹简窸窣作响。
他走向司马懿的影像，举起一片写着君主不受刑的残简：法的漏洞是人心，那规则的漏洞......他看向小丫头，她正踮脚往赵云的绳结里塞第二朵野花，该是人心生长出的鲜活吧？
机械龙的红光开始闪烁。
司马懿的影像最后一次凝聚，却不再是冷笑，而是某种近似慌乱的扭曲：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知道。陆天策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顶，她发梢还沾着李斯的玉缨，我们在填漏洞。
用那些被规则当垃圾扔掉的东西——红薯、野花、没整理的竹简，还有......他看向李白，后者正站在晒谷场中央吟诵新写的诗，诗。
机械龙的龙首突然低垂。
就在所有人以为它要彻底熄灭时，龙颈的鳞片缝隙里渗出一缕暗红光晕，像某种古老的吟诵声正从深渊里浮起。
陆天策眯起眼，隐约听见破碎的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
村长！小丫头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机械龙的方向，龙龙在哼歌哎！
陆天策低头看她，月光落在她沾着泥点的脸上，像撒了把碎银。
他又抬头看向机械龙，红光里的吟诵声越来越清晰，混着红薯酒的甜香，混着李白的诗，混着张飞的笑，混着所有被规则轻视却真实跳动的声音。
老诸。他轻声说。
在。诸葛亮的账本上，红薯矩阵的推演图正在展开，每笔每一划都泛着温暖的金色。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终局了吗？
诸葛亮推了推眼镜，嘴角难得地上扬：从看见小丫头用红薯给竹简治病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
机械龙的红光突然大盛。
在那刺目的光芒里，陆天策仿佛看见无数个轮回重叠：有李斯抱着竹简苦笑的脸，有张飞举着锄头骂骂咧咧的背影，有小丫头举着红薯蹦跳的身影——每个轮回里的这些瞬间，都像星星一样，在漏洞的黑夜里亮了起来。
而在红光深处，某个更古老的声音，正缓缓念出一句：亦余心之所善兮......机械龙颈间的红光突然凝成实体字符，《离骚》的吟诵声混着司马懿的电子音炸响：“路漫漫其修远兮——本座的‘完美计划’不容质疑！”龙首昂扬时，鳞片缝隙渗出的暗红光晕里竟浮起半卷竹简投影，正是李斯方才整理的《秦律》残篇，墨迹在虚空中扭曲成“天授”二字。
“赵叔！”小丫头拽着赵云的衣襟往石磨后躲，发梢沾的玉缨蹭在他锁子甲上。
赵云反手将她护在身后，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绊马索——那是用九股青藤混编的，每道绳结里都塞着小丫头塞的野花。
他突然咧嘴一笑，手腕一抖，绊马索如灵蛇窜出：“俺老赵的绊马索分VIP通道，您这算VIP漏洞？”
青铜绞盘转动的嗡鸣中，绊马索精准套住机械龙脖颈。
龙身剧烈震颤，鳞片噼啪迸裂，竟将赵云整个人带得离地三尺。
但这位保安队长臂肌隆起如铁铸，脚在墙垛上一蹬，借势将绳索缠上村口老槐树——那树是他亲手栽的，树根下埋着小丫头去年埋下的杏核。
“吃我连环扣！”他大喝一声，绳索骤然收紧，机械龙龙首被拽得重重砸向地面，《秦律》投影当场碎裂成星屑。
“好手段！”
破风声自机械龙崩裂的鳞甲缝隙传来。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破缝而出，赤兔马的嘶鸣混着金属摩擦声，画戟尖儿精准插进龙身裂痕——那裂缝里竟漏出半片熟悉的青铜瓦当，是前日修城墙时从土里挖出来的。
“俺老吕的画戟比您算得还快！”他甩了甩束发的红绳，目光扫过晒谷场，最后落在张飞扛着的酒坛上，“张老三，酒窖可还有我的份？”
“吕小布！”张飞扛着三坛红薯酒的手猛地一震，酒坛相撞发出脆响，“上回偷喝我埋的桂花酿还没算账！”但他旋即咧嘴笑了，用锄头戳了戳脚边的机械龙残片，“不过今儿这架打得痛快！”
陆天策望着这一幕，怀里的红薯被掌心焐得发烫。
小丫头塞给他的那半片玉缨正戳着他手腕，像根细小的针，却让他想起李斯方才说的“鲜活”——赵云的绳结里有野花，吕布的画戟尖儿沾着新泥，张飞的酒坛上还粘着没擦净的菜叶子。
这些被系统判定为“无关数据”的东西，此刻正像钢钉钉进规则的铁板。
他突然举起红薯，笑声混着红薯酒的甜香炸开：“记住第37条！让敌人的规则在笑声里崩塌——”
“叮——”
系统弹窗的蓝光毫无预兆地笼罩全场。
陆天策手腕终端的蓝光与诸葛亮账本上的金粉纠缠在一起，映出刺目的白：“检测到‘时空轮回’真相——当前世界是第37次轮回重启！”
李斯怀里的竹简“哗啦”落地。
他蹲下身捡时，指尖触到一片刻着“法不阿贵”的残简，突然抬头看向陆天策：“每次轮回我都在整理这些残简，却总记不得为何而整......”
诸葛亮的算盘“啪”地合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比任何一次算筹推演都要亮：“第37次，正是红薯第一次被系统判定为‘无效资源’的轮回——村长，您让张飞翻土时特意留下的那垄地......”
“老诸，你早就算到了？”陆天策望着他，突然明白为何前日诸葛亮坚持要在菜窖里埋三坛酒，为何赵云的绊马索要编进野花。
那些被他吐槽为“不务正业”的细节，原来都是埋进轮回齿轮的楔子。
机械龙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司马懿的全息影像最后一次凝聚，却不再是玄色长袍，而是一团扭曲的数据流，混着李斯的竹简、张飞的菜泥、赵云的野花：“你们......你们用37次轮回的‘垃圾’......”
“轰——”
自爆的气浪掀翻了晒谷场的灯笼。
陆天策护着小丫头滚进草垛，睁眼时正看见机械龙碎片如流星雨坠落，每片金属残片上都粘着点什么：半朵干花、半块红薯皮、半枚算筹。
而在碎片中央，《无字碑》的录音混着风声飘来：“下一卷：终极真相大揭秘......”
“村长！”小丫头从他怀里钻出来，举着从草垛里摸出的半块红薯，“龙龙炸成星星啦！”
陆天策抹了把脸上的草屑，抬头正看见诸葛亮在整理被气浪掀飞的账本。
张飞拍着吕布的背灌酒，赵云蹲在地上捡被吹跑的野花，李斯正弯腰帮小丫头擦红薯上的灰——这些画面与他方才在红光里看见的无数轮回重叠，终于在第37次，凝成了最清晰的模样。
他摸出终端，刚要查看损失报告，一行新的提示突然跳出：“检测到虚拟长安城存在‘时空锚点’——”
月光漫过村墙，落在终端屏幕上。
陆天策望着那行字，想起前日李白醉后吟诵的“长安一片月”，想起居里夫人说过的“科学需要探索未知”，更想起小丫头举着红薯说的“龙龙要吃甜的”。
风卷着红薯酒的香气掠过晒谷场，远处传来李白新赋的诗句：“三十有七轮回尽，且将鲜活铸新章......”
陆天策握紧终端，指腹轻轻划过“时空锚点”几个字。
他知道，真正的终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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