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穹顶碎裂的脆响比陆天策预想的更尖锐。
他咬着最后半块烤红薯的动作顿住,焦香的薯皮在齿间发出细碎的咔嗒声——这声音和头顶落下的玻璃碴子撞在一起,像极了系统代码崩溃时的杂音。
让开!法语吼喝裹着金属震颤穿透碎玻璃,陆天策抬头便看见青铜色的机械战马踏破穹顶,马蹄铁勾着半截水晶吊灯坠下来。
马上的男人戴三角帽,红色披风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腰间的指挥刀磕在马镫上,叮地弹起半寸——正是拿破仑。
本次拍卖品——《河图洛书》残页!拿破仑的声音混着机械战马的蒸汽轰鸣,他伸手接住从穹顶裂缝漏下的全息光带,残页在掌心浮起,暗纹里流转着和前晚红薯苗根系一样的金芒,起拍价《战争与和平》实体书一本!
陆天策的破草帽檐压得更低了。
他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在颤——这残页的波动和城墙下村民敲着红薯苗喊活时的震动频率一模一样。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别在腰间的诸葛亮账本突然哗啦翻页,泛黄的纸页自动停在诗赋抵万金那栏,墨迹里渗出细小的金砂,像极了庞统捣的红薯粉。
用《三吏》换碎片?沙哑的男音突然在耳畔炸开,陆天策偏头,看见杜甫的全息影像正浮在账本上方。
老诗人的布衫沾着墨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影像边缘,还是《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能镇压地脉?他的瞳孔里映着残页暗纹,喉结动了动,当年在石壕村,我听见老妇哭,现在这残页里,也有地脉在哭。
孙膑的战术屏就在这时发出刺耳鸣叫。
陆天策摸向腰间的战术终端,却见红光已经穿透布料,在他手背上投下血点般的光斑。检测到神器共鸣!孙膑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建议投喂《兵车行》第三段——
话音未落,一阵甜腻的红薯香突然窜入鼻腔。
陆天策的瞳孔骤缩——这甜香太熟悉了,是村头王婶蒸包子时漏的热气,但此刻混着铁锈味。
他猛转头,正看见穿侍应生制服的女子踉跄一步,托盘上的红茶杯当啷坠地。
那托盘竟在落地瞬间展开,露出《无字碑》的轮廓,碑身刻着细小的符文,而泼出的红茶根本不是茶水——深褐色液体沾到地面的刹那腾起青烟,正是淬了毒的红薯汁。
刺客!陆天策的喊声响彻拍卖场。
他抄起腰间的账本砸向女子,却见庞统的机械鹰群扑棱棱从房梁俯冲而下。
这些被改造成红薯播种机的铁鹰此刻喷口倒转,噗地喷出黏糊糊的红薯泥——正是张飞新研发的粘性薯浆,能粘住机械蜘蛛的那种。
红薯泥裹住刺客的手腕,她惊呼一声,另一只手慌忙去摸腰间。
俺老吕的新战术!震耳的喊喝从拍卖台右侧传来。
吕布的画戟不知何时爬满了藤蔓,那些本用来固定红薯苗的青藤此刻疯长,像活物般缠住刺客的披风。
画戟尖挑着根烤得焦脆的红薯签子,在刺客颈侧晃了晃,用红薯签串烤刺客,老张说能撒五勺辣椒面!
刺客的脸终于绷不住了。
她狠咬舌尖,鲜血混着毒薯汁溅在红薯泥上,腾起的烟雾里,陆天策看见她耳后露出的鳞片——是武则天座下的鳞甲卫。
那残页突然在拿破仑掌心剧烈震动,暗纹金芒暴涨,竟穿透刺客的烟雾,在她心口烙下一个发光的洛字。
好手段。陆天策舔了舔嘴角的薯渣,手悄悄按在怀里的诗集上。
那是村民用红薯纸抄的杜诗合集,此刻他能感觉到纸页在发烫,墨香正顺着领口往外钻,像有活物在里面拱动。
拿破仑的机械战马突然打了个响鼻,蒸汽阀喷出的白雾里,残页的金芒映得陆天策的破草帽檐发亮。
继续拍卖!拿破仑的指挥刀重重劈在拍卖台上,震得残页险些脱手,价高者得,包括——他的目光扫过陆天策怀里鼓起的诗集,突然眯起眼,包括用诗换!
陆天策摸着诗集的手紧了紧。
他能听见纸页在里面沙沙翻涌,像是有无数声音在念诵,而最清晰的那句,是杜甫刚才说的:石壕村里的哭,该有个答案了。他低头看向脚下——被红薯泥粘住的刺客还在挣扎,而她溅出的毒薯汁正被砖缝里的红薯苗吸收,嫩绿的叶子瞬间变得油亮。
穹顶外的数据流又开始沸腾了。
陆天策望着残页,突然笑出了声。
他松开按在诗集上的手,任那墨香更浓烈地漫出来,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黑蝶。
拿破仑的机械战马打了个喷嚏,蒸汽阀喷出的白雾里,隐约能看见994的数字闪过——这一次,没有雪花点。
老杜。陆天策对着空气挑眉,手指轻轻敲了敲发烫的诗集,你的《石壕吏》手稿,该出场了。
陆天策的拇指刚松开诗集封皮,深墨色的香气便如活物般从纸页间窜出。
那香气不似寻常墨锭的清苦,倒像掺了晒干的红薯梗在砚台里研磨——是村民用红薯浆调墨时特有的甜腥。
黑蝶般的墨雾裹着《石壕吏》手稿飘向拍卖台,稿纸边缘的焦痕在金芒里忽明忽暗,分明是前日暴雨夜被雨水泡烂后,他蹲在灶前用烤红薯的余温烘干的。
《石壕吏》手稿出价!陆天策扯了扯破草帽,喉结随着喊声响动——这稿子他藏了十七天,连诸葛亮查账时都只说压箱底的文化储备。
此刻墨雾里浮起老杜的影子,全息影像的指尖正颤巍巍抚过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的字迹,附赠老杜亲笔防毒符,他故意提高声调,眼角余光瞥见刺客脚边的毒薯汁正被红薯苗啃噬,专治鳞甲卫的淬毒术。
拿破仑的机械眼咔嗒弹出红光,蒸汽阀喷出的白雾里,他扯了扯红色披风:本帅用战争薯片工厂换!金属马蹄重重踏在拍卖台上,震得陆天策的战术终端嗡嗡作响,但要加一句土豆优先条款——他突然俯身,三角帽檐几乎要戳到陆天策鼻尖,听说你村的红薯能解毒?
本帅的工厂改产红薯片,利润分你三成!
话音未落,张衡的地动仪突然在墙角旋转。
青铜蟾蜍嘴里的铜珠当啷坠地,砸在刺客脚边的红薯泥上,溅起几点金斑:神器融合会引发文化型地震!地动仪的龙首同时张开,吐出卷着竹简的布帛,《河图》主地脉,《洛书》主文运,残页共鸣时,所有带吏役征字的诗文都会震荡!
陆天策的后槽牙咬得发酸——上周他刚让村民抄了二十遍《石壕吏》当识字课本,此刻那些歪歪扭扭的纸页怕是正在村里乱飞。
他摸向腰间的诸葛亮账本,却被一道银光拦住。
王昭君的琵琶不知何时架在拍卖台边,琴弦已变成幽蓝的电磁网,正随着她拨弦的动作泛起涟漪:建议启动红薯镇压模式。她的指尖悬在羽弦上方,眼尾的泪痣在金芒里发亮,用《出塞曲》中和能量——我新谱的曲子掺了红薯藤的纤维,能吸走多余的文气。
系统弹窗就在这时炸响。
血红色的提示框浮在陆天策眼前,检测到玩家激活诗词镇压,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需支付一车红薯作为保证金!
超时未支付则判定作弊,扣除当前所有文物品级——
陆天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掰开发烫的诗集残页,纸页间竟掉出半块烤红薯——是今早出门时张飞硬塞的,饿了垫肚子。
薯皮焦脆的部分在金芒里泛着蜜色,他突然笑出声,冲躲在房梁上的机械鹰喊:老孙!孙膑的战术屏立刻在鹰爪下亮起,记住新规则第十一条——他晃了晃手里的红薯,禁止用机械鹰偷《秋兴八首》当拍品!
上回你偷的《登高》还卡在村头的红薯窖里!
机械鹰扑棱着翅膀缩回阴影,战术屏的红光暗了暗,却又叮地弹出新提示。
陆天策刚要骂,拿破仑的指挥刀已重重劈在拍卖台上:成交!他一把抓过《石壕吏》手稿,残页的金芒突然暴涨,竟顺着墨雾缠上王昭君的琵琶弦。
电磁网瞬间绷直,发出类似红薯苗拔节的轻响。
红薯保证金!系统弹窗还在闪。
陆天策扯着嗓子喊:张飞!村头方向立刻传来闷吼:俺老张早备好了!他能想象那黑黢黢的汉子正拍着装满红薯的板车狂奔,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吱呀声混着村民的笑骂,老张你慢点!
压坏了薯王俺跟你急!
王昭君的手指终于按上琴弦。
《出塞曲》的调子裹着红薯香漫开,电磁网里浮起嫩绿的藤叶——是红薯苗的投影。
残页的金芒被藤叶缠住,像被放进筛子的小米般簌簌往下落。
陆天策摸了摸怀里剩下的诗集,突然觉得那些被烤焦的纸页没那么烫了。
孙膑的战术屏却在这时发出刺耳鸣叫。
陆天策抬头,正看见屏上跳动的红色数字:火山口温度超标——他的瞳孔骤缩,后半句提示却被系统音打断。
拿破仑的机械战马打了个响鼻,蒸汽阀喷出的白雾里,隐约能看见火山二字的残影。
陆天策舔了舔嘴角的薯渣,手悄悄按在李白的诗稿上——那是村民用红薯纸抄的《将进酒》,此刻正随着心跳在怀里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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