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三的刀伤是楚式劈法,跟二十年前刺秦的死士手法挺像。”
又想起胡亥门客昨天在酒肆说的:
“长公子要是出了事,大秦的储君……嘿嘿。”
“我回咸阳的路上遇刺了。”
扶苏说得很慢,“刺客身上的玉饰,跟胡亥门客前天丢的那枚云雷纹一模一样。”
嬴政的手指突然停在了竹简上。
“退下。”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气,又重得像山。
扶苏走出殿门,蒙恬靠在廊柱上擦剑。
玄甲上的血渍已经洗干净了,可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陛下把半块玉镇纸捏碎了。”
蒙恬压低声音说,“我在殿外都听见玉片崩裂的声音了。二十年了,上回见他这么大火气,还是嫪毐之乱的时候。”
扶苏摸了摸腰间的玉璜,“仁”字被体温捂得暖暖的。
这时候,淳于越跑过来,一把抓住扶苏的袖子,说:
“公子知道不?李斯今天在朝会上说‘儒以文乱法’,要烧《诗》《书》,禁私学!”
扶苏把淳于越扶到席子上坐下,叫小乙端来一盏热蜜水。
“先生别着急。”
扶苏把茶盏递过去,“廷尉一向看重法律,这也不稀奇。”
“可这次不一样!”
淳于越喝了口茶,喉咙动了动,“他说‘民愚则易治’,想让天下人只知道秦律,不知道古代的教训。公子前天说的减免赋税,怕是要惹他不高兴了!”
他突然抓住扶苏的手腕,“我大晚上来,是想请公子在陛下跟前多提提‘仁政’这俩字。当年商君变法,也得孝公支持;现在要实行仁政,非得陛下同意不可!”
扶苏看着烛火里淳于越花白的头发,想起前几天出营的时候,有个老妇人跪在路边,怀里的小孙子饿得直哭。
他轻轻抽回手,手指摸了摸桌上的竹简,那是他昨晚写的《减赋疏》,墨迹还没干呢。
“先生放心。”
扶苏声音很轻,但像钉子钉进木头里一样坚定,“明天早朝,我再奏一次。”
第二天,扶苏捧着《减赋疏》去宣室殿。
嬴政站在殿外看日晷,黑帽子上的旒穗被风吹得晃来晃去,露出额头紧绷的青筋。
“三川郡的粮食,我让内史腾重新查。”
嬴政没回头,“项梁那边,他真愿意退到汉水以南?”
“我拿玉璜作保证。”
扶苏把玉璜摘下来,放在嬴政面前的铜桌上,“项梁说,只要大秦不杀楚宗室,他就愿意带着手下归降。”
嬴政终于转过脸来。
他眼睛里闪着光,就像寒夜里的火种。
“你要是真能把这场风波平息了……”
他伸手摸了摸玉璜上的“仁”字,“也许我会重新考虑。”
这时候,胡亥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挂着楚地进贡的琉璃佩。
他看了扶苏一眼,又看了看嬴政手里的玉璜,突然笑了起来:
“兄长手段真高啊,带着楚贼的人回来,倒成了平乱的功臣?父王可别忘了,当年楚地是怎么反的?项燕是怎么死的?”
胡亥往前走了两步,琉璃佩撞在玉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扶苏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了廊柱,凉飕飕的。
他看见胡亥眼睛里的红血丝,想起昨晚小乙说:
“二公子的马车半夜出了章台门。”
“胡亥!”
嬴政的声音像炸雷一样。
可胡亥好像没听见,手指戳着扶苏的胸口说:
“你以为献上楚贼的降书,就能当太子?我告诉你——”
“够了!”
嬴政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帽子上的玉珠噼里啪啦地撞在桌案上,“像什么样子!”
胡亥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他狠狠地看了扶苏一眼,那眼神就像条毒蛇,吐着信子绕了好几圈,才转身走了。
胡亥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扶苏听见他低声笑着,声音随着风钻进耳朵里:
“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蒙恬穿着玄甲,在后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公子。”
蒙恬的声音很沉稳,“城外的北营,该去看看了。”
扶苏望着胡亥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饰,又摸了摸桌上的《减赋疏》。
“走。”
扶苏提起衣服,“去北营。”
...
扶苏的车驾往前走,驾车的老卒压低声音说:
“公子,营门到了。”
扶苏掀开车帘,看到两排拿戟的秦军。守将王离抱拳说:
“长公子。”
“二公子在中军帐。”
中军帐里,胡亥坐在虎皮交椅上,下面坐着几个将领,李由正往火盆里添炭。胡亥冷冰冰地说:
“兄长为啥会在这儿?”
“我收到密报,说你勾结外敌想谋反,是不是真的?”
扶苏往前走一步,说:
“胡亥,我在这儿是为了平息战乱,保护百姓。”
“你要不信,问问项梁将军。”
正说着,项梁进来了,抱拳说:
“公子胡亥,我们确实在商量停战的事儿。”
“扶苏公子提的条件,对大秦和楚地百姓都有好处。”
胡亥一听,手指紧紧攥着剑鞘,心里寻思:这扶苏是不是真勾结外敌了?可项梁又这么说,万一杀错人,陛下怪罪下来可不得了。但不除掉扶苏,自己的皇位就不稳。他眼珠一转,决定先稳住扶苏。他笑着说:
“项将军挺会说话啊。”
“行,那我就信兄长一回。”
“李由,让前营的弟兄撤到二里之外。”
李由赶紧点头:.....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