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把玉璜摘下来,放在嬴政面前的铜桌上,“项梁说,只要大秦不杀楚宗室,他就愿意带着手下归降。”
嬴政终于转过脸来。
他眼睛里闪着光,就像寒夜里的火种。
“你要是真能把这场风波平息了……”
他伸手摸了摸玉璜上的“仁”字,“也许我会重新考虑。”
这时候,胡亥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挂着楚地进贡的琉璃佩。
他看了扶苏一眼,又看了看嬴政手里的玉璜,突然笑了起来:
“兄长手段真高啊,带着楚贼的人回来,倒成了平乱的功臣?父王可别忘了,当年楚地是怎么反的?项燕是怎么死的?”
胡亥往前走了两步,琉璃佩撞在玉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扶苏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了廊柱,凉飕飕的。
他看见胡亥眼睛里的红血丝,想起昨晚小乙说:
“二公子的马车半夜出了章台门。”
“胡亥!”
嬴政的声音像炸雷一样。
可胡亥好像没听见,手指戳着扶苏的胸口说:
“你以为献上楚贼的降书,就能当太子?我告诉你——”
“够了!”
嬴政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帽子上的玉珠噼里啪啦地撞在桌案上,“像什么样子!”
胡亥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他狠狠地看了扶苏一眼,那眼神就像条毒蛇,吐着信子绕了好几圈,才转身走了。
胡亥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扶苏听见他低声笑着,声音随着风钻进耳朵里:
“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蒙恬穿着玄甲,在后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公子。”
蒙恬的声音很沉稳,“城外的北营,该去看看了。”
扶苏望着胡亥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饰,又摸了摸桌上的《减赋疏》。
“走。”
扶苏提起衣服,“去北营。”
蒙恬翻身上马,玄甲在阳光下闪了闪。
扶苏的马蹄叩响了咸阳城门。
李斯的驷马高车停在瓮城之下,他穿着皂色官服,风掀起衣角,露出腰间虎符纹玉牌。
他背着手站着,嘴角挂着笑,但眼角没动。
这是他平常那种“廷尉式”的微笑,就跟块雕刻精致的玉似的,看着挺温润,一摸就知道凉飕飕的。
“公子这次出去办事顺利不?”
李斯的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湿气,又接着说:
“陛下在宫里等着呢。”
扶苏翻身下了马,定秦剑的剑穗扫过青石砖。
他瞧见李斯的目光在自己染血的袖口上停留了一下,又很快移开了。
“一切都挺顺利,多谢廷尉大人关心。”
扶苏语气淡淡的,可指尖却在袖子里掐了掐掌心。
原来昨日营地那半枚云雷纹玉饰还藏在贴身的锦袋里,这会儿正硌着他的心口呢。
蒙恬穿着玄甲,在后面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的手一直没离开剑柄。
李斯看了蒙恬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跟在扶苏身后的项梁死士,嘴角的笑意更淡了些,说:
“项君的人,比我们这些当官的还着急护驾呢。”
项梁抱了抱拳,带着楚地的口音,憨憨地说:
“长公子的安危关系着大秦的根本,我不过是尽点本分。”
他腰间的玉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云雷纹在晨光里隐隐约约能看见。
扶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靴底。
刚才过护城河的时候,水里映出项梁的影子,跟昨日疤三尸体旁的玉饰叠在了一起。
他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宣室殿里,扶苏跪在席子上,把边境的灾情、戍卒粮食短缺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他顿了顿,说:
“我觉得,可以减免三川郡半年的赋税,再开仓放粮。”
“减免赋税?”
嬴政的声音冷冰冰的,“李斯前天还说,北击匈奴要粮草,南征百越要军饷,我的钱难道从天上掉下来?”
扶苏手指抵着桌案,感觉那青铜冷冰冰的。
他想起昨天在营地,老卒啃着发霉的麦饼说:
“听说咸阳的米缸能堆到城门楼。”
又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
“民心就像水,能让船走,也能把船弄翻。”
“我查过了,三川郡去年秋粮实际上增收了两成,地方官瞒报了三成。”
扶苏抬头直直地看着嬴政,“要是能严惩那些贪污的官儿,补的粮饷够北境用三个月的。”
殿里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声音。
嬴政的眼神像刀一样,从扶苏的眉毛扫到腰间的玉璜,那玉璜是赵姬太后当年赐的,上面刻着“仁”字。
“还有别的事儿不?”
扶苏喉结动了动。
锦袋里的玉饰硌得更疼了。
他想起昨晚蒙恬擦剑的时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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