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大妈指路。”
“我那伙计想买些山货,正愁找不着道呢。”
李大妈随手往村北一指,说:
“过了晒谷场,见着老松树往左拐,再走半里地就是鹰嘴崖。”
“哎公子,你可得当心些……”
她看了眼章邯挑着的绣线担,没再说下去。
扶苏他们进了山。蒙恬走在左侧,故意用靴底碾过松针,把脚步声混进林子里的动静;章邯落在最后,手里攥着从货担里摸出的短刃,眼睛不停地扫着树影。
转过三道山梁,他们看到了鹰嘴崖。崖下有块背风的凹地,几株老梅树的枯枝间,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晃动的身影。
扶苏拽了拽蒙恬的衣袖,三个人猫着腰藏在灌木丛后面。
一个精瘦汉子说:
“……再拖三日,项将军的人就到。”
“那小公子要是识趣,咱们取了他项上人头就走;要是不识趣……”
他嗤笑一声,说:
“正好让老秦家的储君血祭大楚旗。”
张叔的声音跟着响起,比平时哑了几分,说:
“可那蒙恬跟得紧……”
精瘦汉子啐了口,说:
“蒙恬?”
“他再有本事,能防得住三百张弩?”
“项将军说了,只要扶苏死在这穷山村里,天下人只会道是山匪劫财——”
张叔突然提高声调,说:
“够了!”
“我只要银子,别的不问!”
扶苏气得手指都掐进了掌心。项梁、楚旗、弩箭这些词,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他想起昨日刺客身上的伤口,那不是普通刀剑能造成的,倒像是强弩攒射留下的蜂窝状血洞。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就等自己这条“大鱼”上钩。
突然,“咔嚓”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惊得几个人同时转头。
扶苏顺势扶着树站起来,脸上装出最常见的慌乱,说:
“对不住对不住!”
“我跟伙计走散了,想问问去青牛镇的道……”
精瘦汉子手马上按上了剑柄,张叔却突然跨前一步,堆起笑说:
“客官要去青牛镇?”
“打这儿往南二里地有个岔路口,往左……”
他话还没说完,瞥见扶苏腰间露出的半块玉坠,正是昨日救铁蛋时,那孩子硬塞给他的平安扣,说:
“哎客官这玉坠……”
扶苏赶紧把玉坠塞进衣襟,说:
“家里传的。”
“大妈说这山里有野物,我正怕着呢。”
他故意装出几分害怕的样子,说:
“大叔可曾见过外乡人?”
“前日村里来了刺客,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张叔脸一下子白了,喉结上下动了动,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裤缝,说:
“外乡人?”
“没……没见过!”
“那刺客准是流窜的,客官快走吧,我家婆娘还等着我送米呢!”
他边说边往后退,鞋跟踢到块石头,差点摔进精瘦汉子怀里。
精瘦汉子在张叔耳边低声威胁道:
“你要是不把他们弄走,你家人可就危险了。”
扶苏往前迈了半步,看着精瘦汉子腰间的剑穗,说:
“张叔这是急什么?”
“莫不是……”
张叔猛地拽住他胳膊,力气大得惊人,说:
“客官真会说笑!”
“青牛镇的道我画给你,走!”
他几乎是拖着扶苏往林外走,精瘦汉子和其他几个人则迅速收拾东西,一眨眼就消失在崖后。
回到村里时,太阳都偏西了。
章邯挑着空货担跟在后面,低声说:
“那几人往东南去了,脚印里沾着红泥,和张叔裤脚的一样。”
蒙恬把马缰绳缠在手腕上,手指捏得发白,说:
“项梁的手都伸到咸阳边上了?”
“这村子怕是早被他们当成了跳板。”
扶苏解下斗笠,雪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说:
“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张叔刚才拽我那股子狠劲,哪像个庄稼汉?”
“他手上的茧子是握弩弦磨出来的——”
正说着,村口突然热闹起来。
张叔举着根烧火棍站在碾盘上,脖子涨得通红,喊道:
“乡亲们!”
“这几个根本不是好人!”
“前日那刺客就是他们引来的,现在又想骗咱们!”
他指着扶苏,说:
“大家看,他腰里还别着刀呢!”
几个被煽动的村民抄起扁担围了过来,李大妈攥着筛米的竹筛子挤在人群里,急得直跺脚,说:
“张叔你疯了?”
“人家救过铁蛋!”
张叔冷笑一声,说:
“救铁蛋?”
“那是苦肉计!”
“等咱们信了他,他就要抢咱们的粮食,烧咱们的房子!”
他转身揪住个老头的胳膊,说:
“王伯,你家二小子在县署当差,可听说有什么官差下来?”
王伯被问得直摇头。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送官”,马上有人跟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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