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家宴上,贾珀只是因为夹菜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或者坐姿不够“端正”,王夫人就会用眼神示意贾政。
贾政立刻会板起脸,对着贾珀厉声呵斥:“成何体统!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忘了?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将来如何能担当大事?!”
这些训斥,往往是无的放矢,鸡蛋里挑骨头。贾珀知道,这多半是王夫人在背后捣鬼,借父亲之口来打压自己。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训斥,贾珀也从不辩解。他只会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躬立,低头认错:“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他这副“恭顺”的样子,反而让贾政更加不耐烦,挥挥手让他坐下,却也因此失去了进一步发作的借口。王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暗恨,却也无可奈何。
贾珀早已看透了这一切。他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任何孺慕之情,只有一种冰冷的隔阂。每次请安,每次家宴,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场必须完成的、毫无意义的例行公事。
父子关系,早已名存实亡。贾政的漠视和偶尔的训斥,对他而言,已经激不起任何情绪的涟漪。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还需要忍耐多久,才能摆脱这一切。
王夫人看着贾珀每日里虽然遭受冷遇和**难,却依旧平静地过着日子,甚至和那个秦氏相处得还算和睦,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她原本指望着用那些小手段折磨得贾珀身心俱疲,最好再生场大病,或者自己犯下什么大错,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置掉。
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闷葫芦一样的庶子,居然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磋磨都没反应。饮食里下点东西,他居然能察觉避开;克扣炭火,他也能硬挺着;散播谣言,他更是充耳不闻。这让王夫人感到了一种挫败感,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除掉这个眼中钉的决心。
既然小打小闹没用,那就来点狠的!她要制造一个“意外”,一个让贾珀百口莫辩、不得不接受惩罚的“意外”。
机会很快就来了。
荣国府家大业大,库房里存放着无数珍玩、瓷器、金银、布匹。管理库房虽然有专门的管事和账册,但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疏漏。
这天,库房管事在清点一批入库的瓷器时,“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一只前朝的官窑花瓶。这花瓶虽然不是最顶级的珍品,但也价值不菲。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王夫人心腹、协理库房事务的周瑞家的汇报。
周瑞家的听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立刻去向王夫人回禀,并添油加醋地暗示:“……那花瓶碎得蹊跷,奴才看着,倒像是有人故意推了一下架子似的……”
王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哦?库房重地,谁会这么大胆?”
周瑞家的故作沉吟:“这个……奴才也不敢乱说。只是前两日,好像看到三爷在库房附近转悠过……”
“贾珀?”王夫人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去库房做什么?”
“听说是去领什么东西,结果库里没有,就空手回去了。许是……心里不痛快?”周瑞家的揣测道。
“哼,心里不痛快,就敢拿府里的东西撒气?”王夫人立刻抓住了这个“把柄”,“好啊!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庶子,不好好本分度日,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她立刻做出指示:“去,就说这花瓶是贾珀打碎的!他因领取份例不满,心生怨恨,故意潜入库房搞破坏!人证物证(虽然是伪造的)都要做扎实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还有什么话说!”
除了打碎花瓶,周瑞家的又想到了另一个“由头”。府里每日开销巨大,银钱往来频繁,账目上偶尔出现一点小小的差额,也是常有的事。她立刻授意相熟的账房管事,“发现”了一笔对不上账的少量银钱(也就几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然后,又“恰好”有下人“看到”贾珀的小厮茗烟最近手头似乎宽裕了些,还在外面买了些平日里用不起的东西。
于是,两条线索“完美”地汇合到了一起:贾珀因心生不满打碎了珍贵瓷器,又指使小厮偷盗了府内银钱!
这两项罪名,任何一项坐实了,都足以让贾珀受到严厉的惩罚,轻则重打一顿,禁足思过,重则直接撵出贾府,甚至送官查办!
王夫人对此计划非常满意,立刻让周瑞家的去安排。务必要做得天衣无缝,让贾珀无法辩驳。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贾珀跪地求饶、被拖出去重打的凄惨场面了。
很快,事情就“败露”了。
库房管事和账房管事一起找到了贾政面前,哭诉库房失窃、瓷器被毁、银钱丢失之事,并“呈上”了指向贾珀的“证据”——几个被周瑞家的威逼利诱、串通好的下人的“证词”,以及那笔对不上账的账目。
贾政听闻此事,勃然大怒。他本就看贾珀不顺眼,现在听说这个庶子居然做出如此胆大包天、有辱门风的事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真是家门不幸!”贾政拍着桌子怒吼,“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叫来!我倒要亲自问问他!”
王夫人则在一旁“痛心疾首”地抹着眼泪:“老爷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这……唉,珀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怎么得了!”她嘴上说着惋惜,眼底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贾珀很快被传唤到了贾政的书房。
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管事的哭诉指证,以及王夫人那看似悲痛实则幸灾乐祸的表情,贾珀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是王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但他没有慌乱。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从小厮茗烟那里大致了解了情况(茗烟自然是被冤枉的,急得快哭了)。他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逆子!你还有什么话说?!”贾政指着地上的碎瓷片(被“收集”起来作为证物),厉声质问,“你为何要打碎库房的瓷器?为何要指使下人偷盗府内银钱?!”
贾珀跪在地上,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贾政的怒火,不卑不亢地说道:“回父亲,儿子没有打碎瓷器,也没有指使下人偷盗银钱。此事必有蹊跷,请父亲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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