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死寂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两个身影之上。
一个，是被无形神山镇压，屈辱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双目赤红如血，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林凡。
另一个，是缓步走来，白衣胜雪，丰神如玉，宛如谪仙临尘，眼神淡漠地俯视着脚下蝼蚁的顾长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股来自神宫境强者的恐怖威压依旧笼罩着林凡，让他连抬起头颅都显得无比艰难。
只能用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仰望着那个缓缓走近的、如同梦魇般的身影。
顾长青在林凡面前三步远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仿佛能看透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聚气境一重……”
顾长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耗费七日时光，借助外力强行提升至此，根基虚浮，真气驳杂，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资本？”
林凡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外力强行提升？根基虚浮？真气驳杂？！
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看穿了自己是依靠前辈的灵魂本源才得以突破的？
这不可能！
前辈的手段何其高明，怎么可能被他一眼看穿？！
“不……不是的！”
林凡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试图反驳，但声音却因为恐惧和威压而嘶哑不堪。
“我……我是靠自己……”
“靠自己？”
顾长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摇了摇头：“你骗骗别人还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目光微凝，似乎在审视一件粗劣的仿制品，缓缓评价道：
“你体内运转的那门火系功法，倒是有些意思，勉强算摸到了灵阶功法的门槛。可惜……”
“可惜，太过粗糙了。”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林凡的心头！
他最大的依仗，他逆天改命的希望，九转焚天诀，在这位顾家少主的口中，竟然只是勉强摸到灵阶门槛以及太过粗糙？
这可是玄丹尊者前辈亲传的上古神功啊！
“你……你胡说！”
林凡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剧烈的挣扎让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我的功法乃是无上神诀！岂容你这般污蔑！”
“无上神诀？”
顾长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嗤笑一声。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查、却精纯到极致的混沌气流。：
“真正的上乘功法，讲究的是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自身，真气运转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圆融无暇，生生不息。”
“而你的功法……”
顾长青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
“真气运行暴烈有余，精妙不足。看似霸道，实则如同失控的野火，所过之处，经脉壁垒暗伤处处。每一次运转，都在透支你的潜力，燃烧你的生命本源。”
“或许短期内能让你修为突飞猛进，但长此以往，杂质沉积，根基受损，莫说神宫，便是灵海境，都将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更遑论，此法似乎残缺不全？”
顾长青每说一句，林凡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因为顾长青所说的，虽然他极力想要否认，但却隐隐与他这几日修炼九转焚天诀时的感受不谋而合。
那功法确实霸道绝伦，提升神速，但也确实带着一股难以掌控的狂暴之力。
每次修炼完毕，经脉都隐隐作痛，需要老爷爷用灵魂力温养才能缓解！
至于残缺不全……
老爷爷好像也提过，这只是入门篇和第一层的心法。
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道……难道他真的能一眼看穿九转焚天诀的本质和缺陷？！
这一刻，林凡心中那刚刚因为得到奇遇而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开始出现了裂痕。
他对玄丹尊者的绝对信任，也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不可能……前辈传我的，是神功……”
林凡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
“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顾长青似乎嫌打击还不够，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语。
“就算给你一部真正的帝经仙典，以你的心性，又能走到哪一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刺林凡的内心深处。
“心性？”林凡茫然抬头。
“不错，心性。”
顾长青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
“七日前，你尚有几分不屈之意，虽狼狈，却也算有点骨气。可惜……”
“短短七日，得了些许微末机缘，便让你得意忘形，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潜心修炼，卧薪尝胆，而是急于炫耀，想要打我的脸，想要在女人面前证明自己？”
顾长青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
“遇强则怯懦绝望，稍有起色便骄傲自满，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却又缺乏与之匹配的隐忍和智慧。”
“林凡，你告诉我，这样的你，凭什么与我为敌？凭什么逆天改命？”
“你所谓的天命所归，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真正的天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是面对强敌时的沉稳布局，是身处逆境时的坚韧不拔，更是掌控力量后的谦逊内敛！”
“而你……”
顾长青顿了顿，用一种宣判般的语气说道：
“不过是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冲昏了头脑，连自身情绪都无法掌控的可怜虫而已。”
“这样的你，就算再给你百年，千年，你也注定只能仰望我的背影，最终化为尘土。”
字字诛心！
句句如刀！
顾长青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凡的心脏上，砸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将林凡那点可怜的自尊、那刚刚建立的信心、那所谓的奇遇带来的希望，批驳得体无完肤，一文不值！
更可怕的是，林凡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回顾自己今日的行为，冲动、狂妄、急于炫耀……
顾长青说得，竟然句句属实！
“我……我不是……”
林凡张着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顾长青那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在不断回响。
“可怜虫……”
“化为尘土……”
噗！！
心神剧震之下，林凡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心血。
这一次，血液中甚至夹杂着一丝黑色的淤块！
这是道心受损，气血逆流的征兆！
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茫然。
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具跪在地上的躯壳。
【叮！检测到气运之子林凡道心遭受毁灭性打击，信念根基动摇，产生极致负面情绪（自我否定、道心破碎、绝望），掠夺气运值800点！获得天命点800点！】
【叮！气运之子林凡气运再次大幅度跌落！当前气运值：4400点！（已跌破中期关口！）】
【叮！宿主成功对气运之子造成精神层面的碾压打击，使其道心蒙尘，完成隐藏成就「诛心之言」，获得天命点1500点！悟性点 10！】
一连串丰厚的奖励提示，让顾长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精神打击，果然比物理碾压效果更好！
直接让林凡的气运值跌破了5000大关！
这韭菜，割得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而且还奖励了珍贵的悟性点！
顾长青看着地上那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林凡，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最后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林凡，眼神淡漠，仿佛在看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
然后，他转身，衣袂飘飘，步履从容地朝着演武场外走去。
钟伯无声无息地跟上，那笼罩在林凡身上的恐怖威压，也随着他的离去而缓缓消散。
自始至终，顾长青甚至没有再看高台上的苏清雪一眼。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驻足停留。
演武场内，依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场单方面的、从肉体到精神的极致碾压给震慑住了，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看着顾长青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恐惧，甚至崇拜！
这才是真正的天骄！言出法随，一眼断人生死，一言碎人道心！
与之相比，之前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林凡，简直就是个笑话！
高台上，苏清雪默默地注视着顾长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然后，目光才缓缓落到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林凡身上。
她的眼神，复杂难明。
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失望，以及一种彻底划清界限的冰冷。
顾长青刚才那番话，虽然残酷，却也点醒了她。
林凡的心性，确实存在着巨大的缺陷。
以前她或许因为青梅竹马的情谊而忽略了。
但现在，在顾长青这面“镜子”的映照下，林凡的种种不足，都显得那么清晰刺眼。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苏清雪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底深处最后一丝犹豫和波澜，也彻底平息。
她与林凡之间，那所谓的可能，在这一刻，被顾长青用最锋利的言语，彻底斩断。
而对于那位如同神祇般离去的顾家少主，苏清雪的心中，除了敬畏，似乎还滋生出了一些别样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噗……”
地上的林凡，似乎终于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挣扎出来一丝，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眼神中恢复了一点点焦距，但那点光芒，却充满了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怨毒和死寂般的疯狂！
“顾……长……青……”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厉鬼低嚎。
今日之辱，今日之伤，已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灵魂上的！
他的道心，被顾长青狠狠地践踏，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裂痕！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烈日下暴晒。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秘密，都被那个男人无情地撕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啊啊啊啊！！”
林凡猛地用头撞击着地面，发出痛苦而疯狂的嘶吼，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青石！
他恨！
他恨顾长青！
他更恨如此弱小无力、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己！
苏文海看着状若疯魔的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忌惮，冷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扔出去！别让他污了苏家的地！”
几名护卫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架起如同烂泥般的林凡，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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