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铺的木门被踹得哐当作响时，林无锋正弯腰帮赵伯捡起最后一片碎铁片。
夕阳的余晖透过门缝斜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镀了层暖金，连带着指节上那道跟了三年的旧伤疤都泛着微光——那是去年冬天替赵伯接淬火铁胚时烫的，当时李二还站在旁边笑他蠢。
小锋！赵伯攥着铁片的手直抖，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慌，张记的人来了，得有七八个！
林无锋将铁片轻轻放进竹筐，起身时衣角扫过砧台，震得那把缺了口的铁锤当啷落地。
他拍了拍掌心的铁屑，抬头看向被踹得摇晃的木门，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三天前他还是个连炉灰都要抢着扫的杂役，可昨夜那道金色流光钻进眉心后，他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比如此刻，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里混着粗重的喘息，他甚至能看到李二攥着木棍的右手腕在抖——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方才那记右肋的拳头，让他内脏都在翻涌。
砰！
木门终于扛不住，被撞开的瞬间带起一阵风，吹得墙角的炭灰簌簌飘落。
张铁匠站在最前头，腰间挂着的牛皮围裙还沾着新鲜铁屑，他身后跟着五个精壮汉子，最前面的李二捂着肚子，嘴角还挂着血，眼神却比之前更狠：就是这小杂役！
师父您看他那德行，老子非打断他两条腿——
住嘴。张铁匠哼了声，三角眼扫过林无锋，小杂种，你倒是有种。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铁钳，我张记在青阳城开了二十年铁匠铺，轮得到你个连学徒都算不上的东西放话？
林无锋没接话。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正浮着个淡金色的罗盘虚影，指针随着门外众人的动作急速转动。
昨夜系统觉醒时，那声音说天道系统，可解析万物法则漏洞，现在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他集中精神时，李二挥拳的轨迹在他眼里慢了十倍，连拳风里带着的铁锈味都能分清楚。
看什么呢？
吓傻了？李二见他发怔，以为机会来了，抄起腰间的短棍就扑过来。
木棍带起风声，照着林无锋面门砸下。
漏洞解析完成。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林无锋甚至没动脚步。
他侧身半寸，右手突然探出，精准扣住李二手腕的麻筋。
那根木棍当啷落地，李二疼得嘶叫，想抽手却发现被铁钳似的力道攥得死紧。
你......你怎么可能！李二额角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挥拳要打，却见林无锋忽然松开手，后退半步。
这半步退得蹊跷，李二的拳头擦着他鼻尖过去，整个人因惯性踉跄。
林无锋趁机抬脚勾住他后膝，左手按在他后背轻轻一推——李二像块破布似的飞了出去，重重撞在砧台上，震得台上的铁砧嗡地响了一声。
这......这不可能！张铁匠的三角眼瞪得滚圆。
李二是他最得意的徒弟，铜阶三重的修为，在青阳城年轻一辈里也算排得上号，怎么会被个连铁阶都没到的杂役一招放倒？
老大！
李二的手下们反应过来，五个汉子抄着铁棍、扳手围上来。
林无锋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众人。
金色罗盘在掌心转得更快，每个人的呼吸节奏、肌肉紧绷的顺序、甚至挥武器时手腕的角度，都在他眼前被拆解成流动的光轨。
第一个，左撇子，习惯先虚晃右臂。系统的声音像清泉淌过，攻击漏洞在右腿支撑点，下盘不稳。
冲在最前的络腮胡挥着铁棍砸向林无锋头顶，林无锋却突然弯腰，铁棍擦着发梢掠过。
他右手抓住络腮胡的手腕，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一拉，络腮胡整个人扑了个空，额头重重撞在墙上，晕得直晃。
第二个，呼吸紊乱，出拳前会抿嘴唇。
第二个冲上来的瘦高个举着扳手砸向林无锋腰侧，林无锋不闪不避，在扳手即将触到衣物的瞬间侧身，扳手擦着肋骨划过，他反手抓住瘦高个的手腕，用指节叩了叩对方肘尖——瘦高个疼得松手，扳手当啷落地。
剩下三个汉子面面相觑，脚步不自觉慢了。
林无锋却没给他们机会，他欺身向前，左手虚按，系统罗盘突然发出刺目金光。
第三个汉子的铁棍刚举到半空，就觉得脚下一空，像是踩在棉花上，力道全泄了。
林无锋抓住他的肩膀一带，他整个人旋了个圈，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第四个汉子的鼻梁上，两人同时惨叫着栽倒。
最后一个汉子是个络腮胡的同伴，此刻已经吓白了脸，举着扳手的手直抖：你......你是妖怪！
妖怪？林无锋歪头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三天前被李二按在地上时的木讷，可眼里的光却冷得刺骨，我只是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他指尖划过砧台上的铁锤，铁匠。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突然抄起那把缺了口的铁锤。
锤头带起风声，却没砸向任何人，而是重重砸在脚边的炭炉上。轰的一声，炉子里的红炭四溅，火星子溅到汉子脚边，吓得他跳起来直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都别打了！李二捂着撞疼的后背爬起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师父，这小子邪门！
咱们先......先回去！
张铁匠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盯着林无锋掌心那团若隐若现的金光。
他活了四十年，见过武者的斗气、法师的魔法，可这东西......他喉头动了动，突然转身：走！
想走？林无锋一步跨到门口，挡住众人去路。
他掌心的罗盘突然暴涨，在地面投下一片金色光网。
李二刚跑到光网边缘，就觉得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扑通栽倒在地，光网像活了似的收紧，把他捆成了个粽子。
你......你要干什么！李二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光网却越收越紧，勒得他肋骨生疼。
林无锋蹲下来，用那把缺了口的铁锤挑起他的下巴。
夕阳照在他脸上，影子里的少年哪还有半分木讷，眼里的光像淬了火的精铁：三日前我说过，三日后张记该滚出青阳城。他用铁锤敲了敲李二的膝盖，现在提前告诉你——
从今天起，青阳城所有铁匠铺的活计，都是我老铁匠铺的。他突然笑了，你猜张铁匠要是知道，他最得意的徒弟连个杂役都打不过，会怎么收拾你？
李二浑身剧震，额角的冷汗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被按在地上时，林无锋也是这样笑着说的话——那时候他当对方是疯了，现在才明白，原来疯的是自己。
我......我再也不敢了！李二哭着求饶，求您放了我，我保证......保证再也不来闹事！
林无锋没说话，只是打了个响指。
光网唰地消失，李二像滩泥似的瘫在地上。
张铁匠黑着脸过来拽起他，一句话没说就往外走。
手下们连滚带爬跟上，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小锋...
赵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无锋转身，就见老人扶着砧台，手背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眼里全是震惊：你......你方才那是......
赵伯。林无锋走过去，握住老人发抖的手，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有位仙人给了我个宝贝。他摊开掌心，金色罗盘缓缓转动，它能教我看清楚别人的破绽，能帮我......他顿了顿，能帮咱们把铺子撑起来。
赵伯盯着那罗盘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抹了把脸。
他年轻时也见过些奇事，知道有些秘密说破了反而是灾：小锋，你信赵伯吗？
当然信。
那就够了。赵伯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光，从今天起，这铺子里的炭我来烧，铁我来淬，你就专心......他指了指林无锋掌心的罗盘，做你该做的事。
林无锋眼眶一热。
他想起三年前大雪天，是赵伯把快冻僵的他抱进铺子；想起去年他被李二推倒在炭堆里，是赵伯偷偷塞给他伤药；想起每回他饿肚子时，赵伯总说我吃不下，把半块炊饼塞到他手里。
赵伯，他轻声说，咱们的铺子，会成为青阳城最大的铁匠铺。
我信。赵伯拍了拍他的肩，天快黑了，我去把门板修好。
林无锋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转身看向门外。
夕阳已经沉到城墙外，只余半片火烧云。
他能听见远处张记铁匠铺的方向传来叫骂声——李二大概已经把今天的事告诉张铁匠了。
不过没关系。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系统的温热。
从今天起，所有的规则，都该由他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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