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喧嚣退潮，渐渐平息。
地火丹炉未熄，散发余温。空气混杂药液与焦糊气味。
李牧收起玉简，视线扫过场中十人。语气恢复冷硬。
“张青、王小胖……尔等十人，随我前往外事堂，办理外门弟子入门事宜。”
王小胖难掩激动，搓手凑近张青。压低声音。
“张兄弟，我们……我们成了！外门弟子！”
憧憬闪烁眼中。
张青心中喜悦，更多是平静。这点成就，与脑海中浩瀚的“食谱”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相比，不过迈出一小步。
他注意到落选的记名弟子，大多垂头丧气向外走去。眼神黯淡，扫过张青时，嫉恨毕露。
李牧准备带队离开。落选弟子散得差不多。变故骤生。
一条通往外事堂的青石小径上，两侧斑驳院墙与枝叶稀疏的老树，光线昏暗。
三角眼领着昨日几个虚弱的跟班，堵住小径。
“站住！”
三角眼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王小胖吓得一哆嗦，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他看着对面几人那副随时要扑上来拼命的架势，两条腿都开始发软。
三角眼死死盯着张青，脸上肌肉抽动，挤出一个扭曲的狞笑：“姓张的！考核结束了！李执事也走远了！我看这次，还有谁护着你？”
一个瘦高个跟班往前凑了一步，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张青，一边用力活动着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骨节脆响。
只是他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似乎牵动了腹部，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另一个矮壮的跟班也跟着叫嚣。
“小子，刚才在演武场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张青看着他们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
这几位，看样子昨晚茅厕一日游的后遗症还没消呢。
就这状态还想来堵路？
他掏了掏耳朵，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
“哦？几位师兄这是……特意在此等候？”
他目光在几人蜡黄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三角眼依旧不太自然的站姿上。
“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指教？还是说……茅厕又满了，想找我帮忙通一通？”
“噗。”
王小胖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在一抖一抖。
“你找死！”
三角眼被戳到痛处，顿时暴怒，向前猛跨一步。
大概是动作太急，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脸上青白交加，额角青筋暴起。
“怎么？恼羞成怒了？”
张青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考核输了，就想场下动手？啧啧，玄丹阁的外门弟子，要是都像你们这样，那可真是……让人开眼界。”
“少废话！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赵！”三角眼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张青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昨夜的痛苦和今日的屈辱交织在一起，理智几乎被怒火烧光。
“动手啊！弄他！”旁边的跟班也跟着鼓噪，作势就要围上来。
王小胖吓白了脸，缩到张青身后。声音颤抖。
“你、你们想干什么？李执事就在不远……”
“执事？”
三角眼嗤笑一声。眼神凶狠。
“等执事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今天，老子就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
向前逼近。蜡黄病脸泛起潮红。
张青眉头微皱。
他不怕几个病秧子。
泻立停药效未过，脚步虚浮。
真动手，未必对手。
麻烦是，真打起来引来关注，可能影响外门弟子身份。
手悄然伸向腰间，摸到剔骨刀。
刀出鞘，至少让他们卧床数月。
避开要害，只伤不残。以免触犯宗门律法。
气氛剑拔弩张。空气凝固。王小胖紧张得屏住呼吸。
三角眼狞笑，准备发出攻击信号。
冰冷彻骨的无形威压骤然降临。威压不针对张青王小胖，精准笼罩三角眼跟班。
狞笑僵住。无形巨手扼住喉咙。身体僵硬如石雕，手指不能动。感觉如坠万丈冰窟。寒意刺骨，血液冻结。恐惧攫住心脏。
脸上血色褪尽，惨白惊骇。眼中难以置信的恐惧。
张青心中一凛。威压极强，远胜李牧执事。顺威压来源看去。
老槐树阴影下，一位灰白丹师袍老者悄无声息站着。正是演武场角落那位。
老者神情淡漠，没看三角眼等人。他们像路边顽石。浑浊眼睛锐利如鹰隼，锁定张青。
“你，跟我来。”
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牧走出一段距离，察觉异样，回头看。见老者，脸色骤变。快步折返，来到老者面前，恭敬躬身。
“弟子李牧，拜见云长老！”
张青心中微动。云长老？玄丹阁内，长老地位尊崇，修为高深。三角眼等人吓得魂飞魄散。那是玄丹阁核心高层。神龙见首不见尾。杂役难见，外门内门亦难见。
这样大人物，为何在此？专门找姓张小子？脑中空白，无法理解眼前一切。恐惧如潮水淹没。嚣张怨毒荡然无存。剩下蝼蚁仰望巨龙般的渺小无力。
李牧垂手侍立。对老者带走张青，无疑问干涉。态度恭谨。
张青迅速衡量形势。云长老明显对表现感兴趣。福祸未知。眼前麻烦解决了。看着三角眼等人憋屈表情，张青心里暗爽。
对云长老微微躬身表示遵从。转头对震惊茫然的王小胖说。
“胖子，你先跟李执事办手续。我随后到。”
“啊？哦。好。张兄弟，你……”
王小胖如蒙大赦，又担心看张青。
“去。”
张青给安心眼神。王小胖定定神，连忙跟上李牧，快步离开是非之地。
三角眼等人眼睁睁看张青。救命稻草般的外门弟子身份象征——李牧执事，视若无睹。传说中的大人物亲自带走张青。
怨恨、屈辱、不甘堵胸口，无处发泄。憋得脸色青白，几欲吐血。屁不敢放一个。僵硬站原地，承受威压，无尽羞辱。
云鹤长老没多言，转身走。张青立刻跟上。
步伐看似不快，一步跨出很远。张青提起精神勉强跟上。穿过僻静回廊，绕过茂密竹林。远离外门喧嚣，来到清幽雅致小院前。
院门虚掩，未上锁。推门而入。浓郁纯正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扑面。闻之精神一振。
院内布置简洁。珍稀药草角落摇曳，勃勃生机。一侧石桌石凳，古朴宁静。
云鹤长老院中站定，缓缓转身。不再远处观察，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张青。浑浊眼睛深邃，带着审视探究。要将张青看通透。
“老夫云鹤，玄丹阁丹堂长老。”
声音平淡，带着无形份量。
“小子，问你。今日演武场上，处理灵植融合药液的手法，从何处学来？”
话音落下。院内寂静，微风拂药草沙沙响。张青心猛地一跳。来了！
这是考核真正高潮，也是他最大考验。云长老看穿了他与众不同的“厨艺炼丹”技法本质。问题戳中最大秘密——来自【食神系统】。关乎他能否安身立命，影响未来道路。
脑中念头飞转。后背渗出细密冷汗。如何回答？照实说？恐被当异类疯子研究。编造传承？如何天衣无缝，不被老者看穿？
突如其来的关注，疑似失传的“食丹流”影子。是通往更高处阶梯的机缘？还是埋葬他和秘密的深渊？张青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表情。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搜寻应对之策。
云鹤长老静静看着他，没有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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