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林霄和苏灵儿已站在归墟岸边。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星砂比往日更加密集，每一粒都泛着幽幽蓝光，像是昨夜星辰坠落后的残骸。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林霄摊开手掌，青铜镜碎片静静躺在掌心，边缘的刻字在晨光下格外清晰。
“归墟之底……”苏灵儿轻声念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七彩丝线。自洞窟归来后，这丝线便时常无端发热，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林霄蹲下身，抓起一把星砂。砂粒从指缝间滑落时，竟在空中划出细小的光痕，如同微缩的流星。“这些星砂蕴含时空之力，或许就是开启归墟之底的钥匙。”
苏灵儿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瓶身通透，内里盛着几滴她在洞窟中收集的魂泪。她将玉瓶轻轻倾倒，魂泪滴落在星砂上，霎时间，蓝光大盛。砂粒如受召唤般悬浮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道拱门形状的光幕。光幕中央波纹荡漾，隐约可见另一侧的景象——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蓝，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其中沉浮。
“走。”林霄握住苏灵儿的手，两人同时迈入光幕。
穿过拱门的瞬间，周身压力骤增。林霄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无形之手挤压，耳畔响起连绵不绝的嗡鸣。混沌骨自发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淡蓝光罩，这才将不适感稍稍缓解。他侧头看向苏灵儿，见她眉心净天骨印记亮起柔和白光，这才略松一口气。
下坠的过程仿佛永无止境。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触到实地。林霄踉跄一步站稳，抬眼望去，不禁怔住——
他们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虚空里。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交错的光带，每一条光带中都流淌着星河般的璀璨光芒。脚下是透明的水晶地面，透过地面能看到更深处的黑暗中有庞然大物缓缓游过，轮廓模糊，似鱼非鱼。远处悬浮着大大小小的青铜镜碎片，每一块都映照着不同的景象：有战火纷飞的城池，有静谧的山林，甚至还有他们熟悉的玄天宗景象。
“这里是……”
“时空夹缝。”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霄猛然回头，只见三丈开外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她长发如瀑，额间一点朱砂，手中提着一盏冰晶灯笼，灯笼里游弋的正是那条透明小鱼。女子面容与林时雨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沧桑。
“你是谁？”林霄下意识将苏灵儿护在身后。
女子不答，只是轻轻抬手。四周的青铜镜碎片纷纷飞来，在她掌心上方旋转凝聚，最终拼合成一面完整的古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林时雨的身影。时雨站在一片废墟中，正将一颗泪滴状的晶石埋入土中。
“观测者没有名字。”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如同隔着万水千山传来，“我们只是记录者，也是修补者。”
苏灵儿忽然上前一步：“你是……时雨的引路人？”
女子目光微动，冰晶灯笼中的小鱼游到边缘，隔着灯壁与苏灵儿对视。“她是我选中的继任者，也是最后一个自愿成为观测者的人。”
林霄心头一震：“自愿？什么意思？”
女子抬手轻抚古镜，镜面泛起涟漪，景象变换成一座燃烧的城池。城中尸横遍野，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跪在废墟里，怀中抱着一具焦黑的尸体。“三千年前，大劫降临。无数世界线崩塌，生灵涂炭。我们观测者一脉，本是时空长河自生的守护者，负责修补破损的时空节点。”
镜中画面再变，显出林时雨幼时的模样。她独自站在雨里，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中紧握着一枚青铜铃铛。
“但那一场大劫过后，活下来的观测者不足十人。我们不得不从各个世界线挑选合适的孩子培养。”女子看向林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时雨是特别的，她天生就能看见因果线。我们在她六岁那年找到她，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苏灵儿声音发颤：“所以她离开我们，是为了……”
“修补你们这个世界即将崩塌的节点。”女子叹息，“她本可以只做一个旁观者，但她选择了干预。”
镜面忽然剧烈震颤，画面切换成一片混沌。无数光带断裂，世界如泡沫般破碎。在这片混乱中央，林时雨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她手中的灯笼已经破碎，小鱼却化作一道流光，穿梭在断裂的时空缝隙间，试图重新连接。
“现在她被困在了崩塌的节点里。”女子收起古镜，冰晶灯笼的光芒忽然黯淡，“若无人相助，她将与那个节点一同湮灭。”
林霄拳头攥得发白：“怎么救她？”
女子抬手，指向虚空深处。那里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状晶石，正是魂泪凝聚而成。“那是她留下的坐标。穿过时空乱流，找到她，带她回来。”
苏灵儿忽然扯下腕间七彩丝线：“用这个，可以指引方向。”
女子接过丝线，指尖轻捻，丝线竟自行延长，一端系在魂泪晶石上，一端飘回苏灵儿手中。“时空乱流中无法辨别方向，唯有因果线能指引归途。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松手。”
林霄深吸一口气，与苏灵儿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握紧丝线。女子退后一步，冰晶灯笼高举，一道蓝光射出，在虚空中开辟出一条通道。通道内光影扭曲，隐约能听见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
“去吧。”女子轻声道，“她等你们很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入通道。刺目的白光淹没视野的瞬间，林霄只觉手中丝线骤然绷紧，仿佛有千钧之力在另一端拉扯。
当视线恢复时，他们已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天空呈现不祥的暗红色，大地龟裂，远处有黑色的风暴正在逼近。而在风暴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地面裂缝中涌出的黑气。
“时雨！”
少女闻声回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林霄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无数细小的光点正从她身上飘散。
苏灵儿飞奔上前，净天骨光芒大盛，化作光幕笼罩三人。林霄催动混沌骨，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时雨体内。
“坚持住，我们带你回家。”
风暴越来越近，大地开始塌陷。时雨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在半空凝结成晶莹的魂泪。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林霄的脸颊。
这一瞬间，三人之间的因果线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