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夜的雾气格外浓重，林霄拨开挡路的荆棘，靴底不时碾碎几根森白兽骨。古战场东侧的乱葬岗静得出奇，连惯常在夜间啼叫的鸱鸮都噤了声。
“应该就是这附近。”苏灵儿举起夜明珠，光照范围内浮现出淡蓝色的光点——那是她撒下的显形粉，正吸附在地脉阴气最重处。
珠光扫过一座矮坟时，林霄忽然按住她手腕。坟头没有墓碑，只歪插着柄生锈的短剑。剑柄处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与长生殿那根一模一样。
“宿主小心！”系统的警报骤然响起，“检测到梦境波动！”
话音刚落，短剑上的红绳突然崩断。锈迹如蛇蜕般剥落，露出剑身上“恩怨”二字的铭文。与此同时，周围七步内的土地开始下陷，露出个孩童大小的土坑。
坑中并无尸骨，唯有个荞麦枕头。枕面被某种液体浸出深色人形，头颈位置缀着粒艳如血滴的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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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儿刚拾起红豆，四野便起了雾。
雾气中隐约传来童谣声，调子却是倒着唱的。林霄的混沌骨自动运转，在掌心凝成短刀，刀身映出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
雾气里挤满半透明的孩童，每个都踮脚做着相同的动作：双手虚托在腮边，像在接泪。他们脚下的影子却扭曲成人形，正疯狂抢夺彼此手中不存在的物件。
“是战乱中饿死的孩子。”苏灵儿将红豆贴在眉心，“他们的怨气化作了‘童梦乡’。”
她周身泛起七彩光晕，那些孩童突然齐刷刷“看”过来。最前排的小女孩伸出虚无的手，指尖穿过苏灵儿掌心的红豆，带出一缕金线——
“这是……”
金线另一端连着林霄的心口。随着孩童们不断拉扯，他怀中那截桃枝竟开出了花苞。当花苞绽开的刹那，整片乱葬岗的地形开始扭曲重组，最终显露出真实样貌：
哪里是什么荒野坟茔，分明是座荒废的村落。每间茅屋门前都挂着鱼形灯笼，灯下摆着盛满清水的陶碗。
“梦泽。”苏灵儿脸色骤变，“快闭气！”
已经迟了。林霄吸入的第一口雾气就带着甜腥，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最后清醒的瞬间，他看见苏灵儿将红豆按入自己颈间纹路，整个人化作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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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霄！醒醒！”
清脆的童音在耳边炸响。林霄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间茅草屋里。摇醒他的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
窗外传来欢快的鼓乐声。小女孩拽着他往外跑：“快去看！仙师来选徒弟啦！”
村口空地上，身着玄天宗服饰的修士正在施法。领头的赫然是年轻时的执法长老，而他身旁那个捧着测灵盘的少女——
“灵儿？！”
少女闻声回头，露出陌生的茫然表情。她颈间没有红线纹，只有道浅淡的疤。测灵盘中央，一粒红豆正泛着诡异的光。
“宿主注意！”系统的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这是梦境核心！”
林霄想冲上前，却被羊角辫女孩死死拽住。她不知何时变了模样，银发冰眸，俨然是缩小的林时雨！
“爹，看清楚。”她指向执法长老的袖口，“那粒红豆早就被他调包了。”
果然，长老袖中藏着个鱼形玉盒，盒内才是真正的相思豆。而测灵盘上那粒，分明是浸过梦泽水的赝品！
“当年娘亲就是吃了这个，才忘记前世约定。”小林时雨摊开掌心，露出颗金灿灿的莲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打碎梦境救她，或者……”
莲子被掰成两半，露出里面缠绕的并蒂莲：
“吃下这个，永远留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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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外，乱葬岗的雾气开始泛红。
林霄的身体静静躺在荞麦枕旁，胸口开出朵金色莲花。花蕊处坐着个三寸高的虚影，正不断从体内抽出光丝编织成网。
而现实中的苏灵儿——那粒嵌入颈纹的红豆已生根发芽，蔓出无数血丝缠向林霄的七窍。最细的一根穿透眉心，正将某种闪烁星辉的液体注入他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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