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地库的铜匣在强光灯下泛着青冷的光。黄雷盘用沾着特制保养油的手指抚过匣盖上“净秽司黄”的阴刻篆文,耳边仿佛响起祖父的告诫:“遇魔不惊,见怪不怪,方得始终。”
“检测显示内部有机关。”陈明远指着X光片上的九宫格结构,“强行开启会触发自毁装置。”
黄佑澜正往缠着绷带的手臂涂抹药膏——那些脱落的人面疮留下了蛛网状的淡红印记。他突然指着铜匣侧面的鱼子纹:“爸,您看这些纹路,是不是和剪刀上的粟眼排列一样?”
三人同时愣住。黄雷盘缓缓取出犀角剪,当剪刀横截面贴近铜匣纹路时,那些看似装饰的鱼子纹突然开始蠕动重组,最终排列成藏文“开”字形状。
“冷静分析果然能找到关键。”陈明远记录着纹路变化规律,“雍正帝崇信密宗,这些机关都是按《时轮经》……”
“先解决眼前问题。”黄雷盘打断道,将剪刀尖端抵住铜匣中心。他呼吸平稳得不像刚经历生死危机,这份镇定让儿子诧异地多看了两眼。
铜匣弹开的瞬间,地库温度骤降五度。匣中羊皮卷上,用朱砂画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解剖图——人体经络间爬满黑色丝状物,心口位置却有个被剪刀剪开的小洞。
“《度母降魔录》……”陈明远的声音发颤,“原来人面疮是度母法相的怨气所化,当年黄廷璋大人没有完全消灭它,只是用剪刀把怨气封印在……”
警报声突然响彻地库。监控屏幕显示,三个戴着青铜傩面的人正从神武门方向快速移动,守卫们却像看不见他们似的。
“调虎离山!”黄佑澜猛地合上铜匣,“周世昌那天带的傩面人!”
黄雷盘却盯着解剖图右下角的小字:“怨气化丝,寻血脉而至。”他忽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蛛网状的青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爸!”
“冷静。”黄雷盘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陈老师,请继续翻译。佑澜,去准备朱砂和酒灯。”
当傩面人撞开地库大门时,看到的场景让他们迟疑了——黄雷盘赤膊坐在八卦阵中央,心口插着那把犀角剪,剪刀周围用朱砂画着繁复的曼荼罗图案。陈明远正在吟诵梵咒,而黄佑澜举着的酒灯里,烧着的竟是那张羊皮卷。
“来晚了。”黄雷盘平静地拔出剪刀,心口处的青纹如退潮般消散,“你们主子没告诉过你们?净秽司处理问题,从来都是釜底抽薪。”
傩面人突然集体跪倒,面具缝隙里钻出无数黑丝。但这次它们不敢靠近,只是在八卦阵外焦躁地扭动——羊皮卷燃烧的灰烬落在阵中,组成了个清晰的“卍”字。
“原来如此……”陈明远恍然大悟,“当年黄大人是把度母怨气分散封印了!这把剪刀只是钥匙,铜匣里的记载才是……”
他的话被破窗声打断。众人抬头时,只见周世昌——或者说那个寄生在他体内的存在——正倒挂在窗外。少女面孔从他撕裂的胸腔探出,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聪明的黄家人……但你们找到的只是三分之一。”
黄雷盘握紧剪刀站起身,发现狮头裂纹处渗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细碎的金沙。他忽然明白祖父那句话的真正含义——这把刀正在将封印的痛苦转化为力量。
“问题要分步解决。”他向前踏出八卦阵,剪刀在空气中划出金色轨迹,“今天先处理你们这些爪牙。”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地库时,青铜傩面已经碎了一地。黄佑澜捡起其中一块碎片,背面刻着“五台山”三个小字。
“下一站明确了。”陈明远翻着档案,“雍正十二年,净秽司确实护送过一批法器去五台山……”
黄雷盘没有接话。他正凝视着剪刀上新出现的第二道裂纹,忽然想起铜匣最底层那页被撕去的痕迹。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