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刹车的尖啸声撕开晨雾,江无痕踩在灵墟镇的青石板上,鞋底与红土摩擦的细响里混着童谣般的哼唱。镇口的银杏树比山脚下的粗三倍,树干上嵌着七块铜牌,分别刻着“水”“轨”“墓”“土”“叶”“钟”“镜”——正是母亲手札里“灵墟八门”的符号。戴白裙的女人消失前留下的半只银镯在口袋里发烫,断口处的红土蹭在牛仔裤上,晕开的形状竟与父亲墓碑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直播间的夜视镜头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弹幕突然密集:
“主播!镇子里所有房子的窗户都在反光!”
“那些银杏树的影子连起来是铁轨形状!”
“快看你左手边的杂货店!橱窗里摆着末班诡车的车票!”
他转身,玻璃橱窗里整齐码着1995年到2025年的车票,每张票的终点都是“灵墟镇”,发车时间固定在23:59。最顶层的木盒里躺着枚生锈的工牌,照片上的司机正是戴毛线帽的老人,姓名栏写着“王守车”,职位标注“灵墟镇轨门守灵人”。
“要买银镯吗?”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无痕抬头,发现二楼的雕花栏杆后站着个戴斗笠的老妇,腕间银镯刻着残缺的“灵”字,与他在铁轨下找到的半只纹路相同,“第七个祭品该配第七只镯子,你母亲当年可是带走了最关键的‘红土镯’。”
老妇扔下条麻绳,绳头系着本泛黄的账本。江无痕接住时,发现封皮写着“灵墟镇往生录”,1995年9月15日那页用红笔圈着“江月”,旁边画着断镯图案,下方批注:红土门祭品需至亲骨血,她却把镯子嵌进了儿子的生日礼物。
他猛地想起十岁生日那天,母亲送的银镯在午夜突然裂开,同时响起的还有末班诡车的汽笛声。账本里掉出张照片,是父亲在1995年暴雨夜的留影,手里攥着张与橱窗里相同的车票,发车时间正是母亲失踪的23:59。
“跟我来。”老妇转身时,斗笠边缘露出的脖子上爬满青紫色纹路,与末班车上的老人如出一辙,“祭祀要开始了,你看——”她抬手指向镇中央的老银杏,树干上缠绕的红绸正渗出鲜血,七个穿校服的身影被绑在树枝上,校服左胸的校徽分别是青阳市七所中学,正是末班诡车历年的失踪者。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被红色刷屏:
“那些学生的脚踝都在滴血!血珠在地上拼‘江无痕’!”
“老银杏的树根是火车铁轨变的!”
“主播身后的杂货店老板娘在啃银杏叶!!”
江无痕回头,发现卖车票的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在三米外,嘴里嚼着带红土的银杏叶,嘴角沾着碎屑,腕间银镯刻着“轨”字。她咧嘴笑时,牙龈处同样黑洞洞的,和戴毛线帽的老人、末班司机王建国如出一辙——原来他们都是“守车人”,是灵墟镇用来收割祭品的活死人。
老妇的麻绳突然收紧,账本上的文字开始流动,变成母亲的字迹:你父亲不是死于车祸,是替我挡了红土门的祭品标记。他的骨灰埋在烈士陵园第七个无名碑下,和我的半只镯子在一起。江无痕的指尖划过账本背面,那里贴着张褪色的车票,起点“灵墟镇”,终点“黄泉路”,乘客姓名处写着“江大海”——父亲的名字。
镇中央突然传来钟鸣,老银杏的树枝开始扭曲,七个学生的身体被吊成诡异的弧度,脚踝的血珠在地面汇集成铁轨形状,指向镇东头的破庙。庙门上方的匾额掉落,露出“红土门”三个血字,门两侧的石柱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银镯图案,每只镯子都缺了右下角的笔画——和他腕间的一模一样。
“祭品归位,红土门开!”戴斗笠的老妇突然尖啸,声音里混着火车汽笛与婴儿啼哭。江无痕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按在后背,推搡着他走向红土门。路过杂货店时,橱窗里的车票突然全部转向,终点变成“黄泉路”,发车时间正是此刻。
他摸出母亲留下的半只银镯,断口处的红土突然与镇口石碑下的银镯阵共鸣,七只镯子同时飞起,在老银杏上空拼成完整的“灵墟”符号。符号中央,浮现出1995年火车失踪的画面:母亲站在车厢连接处,腕间银镯裂成两半,其中半只被她塞进第七根枕木,另半只——正躺在红土门的门槛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江无痕!”
穿蓝白校服的女生不知何时出现在红土门前,校服下摆的水痕已变成血痕,她举起手腕,半截银镯的断口与他的严丝合缝。这次他看清了,女生的校服内衬绣着“灵墟中学”,而地方志里从未记载过这所学校——它只存在于灵墟镇。
钟鸣第七声时,红土门“吱呀”开启,门后涌出的不是风,而是浓烈的铁锈味,像极了父亲车祸现场的气味。江无痕的银镯突然脱手,与空中的六只镯子组成钥匙形状,插入石门中央的凹槽。直播间的画面在此刻定格,最后一条弹幕来自“灵墟Observer”:红土门后是1995年的车祸现场,你父亲的尸体旁,埋着末班诡车第七名乘客的车票——你的。
石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江无痕终于看见门后的场景:暴雨夜的公路上,父亲的汽车停在铁轨中央,车头灯照亮驶来的307次列车,而驾驶座上的父亲,腕间戴着与他相同的银镯,镯面上刻着“祭品”二字。更远处,穿藏青色风衣的母亲站在路基旁,手里攥着半只银镯,泪脸被车头灯拉长,影子恰好覆盖在“灵墟”符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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