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川凤眸微眯，玉面含霜看向苏星遥：“方才苏娘子提到，杜青霜前夜见一黑衣人现身窗外，可是吓得魂飞魄散？“
“确是如此。“苏星遥绝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忧色，“霜儿虽已布下机关，却仍是坐立不安，生怕那人再现。“
“此话何意？“杜青黛玉容失色，纤纤玉手紧攥着手中绣帕。
“我明白了！“李元一拍大腿，眼中精光乍现，“令妹迷晕你，分明是要你亲口说出换房之事！“
“次日便是花魁选宴......“江熠川修长的指尖轻叩案几，眸中寒芒乍现，“杜青霜早已算准，你即便头晕目眩，也绝不会放弃这等良机。定会让她假扮你，代你参加。而你主动提出换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正中她的圈套。她要的，就是你心甘情愿走进她的局。“
“我不过划去她名，她就要我性命！“杜青黛秀眉紧蹙，声若蚊蝇，“难道她当真对当年之事......恨之入骨？“
“当年之事？“江熠川剑眉微挑，凤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杜青黛纤纤玉指紧握，眸光低垂，良久才缓缓开口。朱唇轻启时，声音已带了几分哽咽：
“说来可笑，我们姐妹本是乡野村姑，家贫如洗。爹娘为了口粮，日日操劳，到老都是佝偻着背......“
她眼中泪光盈盈，似有万般不甘：“那富商一眼相中了我，口口声声要以千金买我相随。我虽不愿，可看着爹娘日渐苍老的面容，终究......应了。“
说到此处，她玉齿轻咬红唇，面上尽是悔恨：“青霜那时虽小，却早早看透了那人心思，死活拦着不让我去。可我......“她声音哽住，片刻后才继续，“我竟还天真地信了他！谁知他不但掳走了我，连青霜也一并拐来，卖入这烟花之地！从此，青霜恨我懦弱无能，害得姐妹俩都沦落风尘......“
泪珠滚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杜青黛再也支撑不住，娇躯瘫软在锦椅上：“这些年，虽是在这销金窟，好在有遥儿、柳妈相伴。遥儿常来劝我，也劝青霜放下过往。纵是青楼女子，倒也有几分人间温暖。只是......“
她抬起泪眼，声音里尽是不可置信：“我当她早已忘却旧怨，不想她心中的恨意，竟如毒蛇般，蛰伏多年，只待时机咬我一口......“
柳妈心疼地将她搂住，低声安慰。苏星遥玉足微动，却又蓦地顿住，绝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异色，仿佛想起什么不堪之事，僵在原地。
正在此时，几声清脆鸟鸣划破初秋的晨曦，惊醒了众人。
“郎君，时辰不早，该准备上朝了。”齐风轻步上前，低声提醒。
朝阳未起，江熠川站在窗前，冷眸凝视着窗外渐明的天色。
一缕晨光刺破薄雾，穿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脸上。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态。
“一夜了......“他低语，凤眸中闪过一抹寒芒。
正欲转身，却忽地顿住。鼻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眸光微眯。
“龙涎香？“他猛地看向杜青黛，眼中精光毕露。
杜青黛心头一跳，却强自镇定，展颜一笑：“王爷好品味，确实是龙涎香。“
“有趣。“江熠川唇角微扬，目光似刀锋般扫过她莹白的肩头，“一两龙涎香，可抵寻常铺子一年收入。杜娘子与令妹，倒是富贵。“
语气清冷，却字字如刀。
“妾身与舍妹......“
“王爷，您查案便查案，怎还调戏起人家娘子来了？“李元嬉皮笑脸道，“虽是王爷，也该公事公办，岂能假公济私？“
话音未落，就见齐风与胡七对视一眼，一前一后逼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目光凶狠如狼。
“哎呦，小的该死，两位爷饶命！“李元脸色骤变，连忙赔笑。
“正事要紧。“江熠川淡淡瞥了他一眼。齐风与胡七这才作罢，随他而去。
“李官人，还是先歇息吧，大家都乏了。“柳妈踱步上前，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
“我倒不觉得困，“李元打了个哈欠，眼中闪过一丝轻浮，“不如再寻个小娘子耍耍？“
“这会子才卯时，哪有姑娘起得这般早。“柳妈失笑摇头。
张管事、苏星遥与阿晴等人鱼贯而出，路过李元身旁时，皆投来不屑的目光。
“舍妹亡于此房，“杜青黛莹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哀色，声若蚊蝇，“奴家不愿再住，便去她房中歇息，也好收拾她的遗物。“
“好，老身陪娘子同去。“柳妈连忙应道。
眼见几人走远，李元猛然惊醒，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莫要留下我一人在此！“他目光惶恐地扫视四周，“此处可是才死了人！“
说着，他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
晨曦初露，大庆殿内已然秩序井然。龙椅之上，官家神态安详，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跪伏的群臣。东侧文官青袍如林，西侧武将绯衣似火。
江熠川立于武臣班列，一身暗紫蟒袍愈发衬得他玉面如冰。彻夜未眠的疲惫爬上眉梢，他轻轻掩唇，压下一个哈欠。
“靖王。“官家忽开口，目光落在他身上，“昨夜临安城命案，可有眉目？“
“回陛下，“江熠川负手而立，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臣愚钝，彻夜审案却未得要领。“他指尖轻抚腰间玉佩，目光一瞥殿外，“看来，臣还需在桃花坊多盘桓几日。“
话音刚落，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便拱手出列。这正是忠心耿耿的李政道，他精神矍铄，声音铿锵：“王爷莫非是借查案之名，在桃花坊寻欢作乐？此举大损皇家威仪！“
江熠川眉梢微挑，笑意不减，却不答话。
“够了！“官家眸中寒光一闪，“朕不愿再闻你流连风月之地，败坏皇家名声！“
“臣谨记圣训。“江熠川低头拱手，面上笑意依旧。
甫一下朝，皇后便在延和殿等候。
袅袅香雾中，她执团扇轻摇，时而把玩着腕上翡翠镯子，眉头微蹙似有心事。
“陛下。“见官家走近，皇后眸中一亮，“太子已届弱冠，臣妾以为，若能赐婚曹将军之女，实乃天作之合。“
她声音温婉，眼中却闪着期待：“曹将军执掌兵权，与太子联姻，更可稳固朝纲。“
官家笑意渐敛，眉间掠过一丝忌惮。他斜倚龙椅，目光虽落在皇后面上，心思已然飘远。
“曹家女？“他摇头，视线转向窗外，“太子婚事，容后再议。佳丽三千，何必急于一时？“
“陛下，“皇后柔声道，“太子年岁渐长，早日定下婚事，也可杜绝流言。曹家女贤良淑德，与太子门当户对......“
“朝局之事，朕自有决断。“官家语气和缓，却已显不耐。
殿门忽开。
一袭红衣如火，衣摆翩跹，珠钗叮咚。柔妃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她面带媚笑，欠身行礼：“陛下，臣妾今日特地为您做了一道甜点，请您品尝。“
那嗓音娇柔中带着古怪的起伏，在殿中飘忽不定，几乎打破了殿内的庄严。
官家眉头微皱，只淡淡道：“嗯，放下吧。“
柔妃早习惯了他的冷淡，继续轻声道：“陛下，臣妾近日身子不适，太医多次诊治无果......“
她低垂着头，指尖拨弄着胸前玉坠。那玉坠下，隐约可见她颈间一道浅疤。
“臣妾想请宫外名医来看看。“
官家心不在焉，只是敷衍。
这时，郭总管捧着热茶入殿。他举止恭谨，目光低垂，嘴角却有一丝难察的笑意。
“陛下，茶来了。“
官家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从方才乏味的对话中抽离。他漫不经心地瞥了郭总管一眼，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