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得比往常快,林骁蹲在夏侯渊尸体旁,短刃尖儿还沾着半干的血珠。
他盯着尸体腰间那枚碎裂的玉佩,
纹路与秦昭送来的贺信上的兽纹重叠,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林公子。云轻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分急促,沈兽王他们在议事厅等您。
林骁站起身,靴底碾过焦土发出细碎声响。
赤焰凑过来用脑袋蹭他手背,火尾却仍绷成笔直的红线,朝着东南方黑雾翻涌处微微发颤。
白狐精蹲在他脚边,银毛随着呼吸起伏,忽然竖起耳朵,
那是感知到远处异动的征兆。
议事厅的檀香混着血腥味涌来。
沈兽王正攥着茶盏,指节泛白,见林骁进来立刻站起:那老匹夫的话我听见了,秦昭的计划......他喉结滚动,是我眼瞎,先前信了柳长风的鬼话,这回说什么都要把欠的债还上。
吕护卫手按剑柄立在窗边,铠甲上还沾着夏侯渊部众的血:末将已派了三队暗卫守着盟主和几位长老的院子,连鸟雀都飞不进去。
董谋士抚着花白胡须坐在主位,案上摊开半卷兽魂典籍:林公子,夏侯渊能驱使这么多异兽魂魄,必定有藏魂阵。
昨夜那黑雾......他抬眼,怕是阵眼未毁。
林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兽笛管壁。方才那阵心悸还未消尽,像有团烧红的铁球卡在胸口:云轻舟,把各城驯兽师的传讯符都收上来。少年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秦昭能渗透到夏侯渊这儿,其他分盟未必干净。
是。云轻舟转身时袖中银链轻响——那是他用来收管传讯符的法器。
赤焰。林骁低头望向火麒麟,掌心贴着它额头的火纹,带小白去东边山坳巡查,若有黑雾就用焚天焰烧净。赤焰仰头发出清亮啼鸣,火尾扫过地面,焦痕里立刻腾起细碎火星。
白狐精蹦上它后背,银尾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弧,两个身影眨眼便没入晨雾。
吕护卫。林骁转向铠甲泛光的武将,加派二十个耳力好的兄弟守在围墙四角,听见兽吼三声就放响箭。
末将这就去。吕护卫抱拳时甲片相撞,震得案上茶盏轻晃。
董谋士突然叩了叩桌案:且慢。他从袖中摸出片焦黑的碎玉,正是方才从夏侯渊尸身上捡的,这纹路是上古邪兽九婴的鳞甲印。十年前我在南疆见过,当时是被血魔宗用来...
报~~!
一声粗重的喊喝撞开厅门。
张斥候浑身是汗,裤脚沾着草屑,腰间铜铃被跑得哐当作响:东南方五里外发现马队!
约摸百人,全裹着黑布,刀鞘上......他喘得说不连贯,刀鞘上有跟夏侯渊那玉佩一样的纹路!
林骁的兽笛咔地发出轻响——是共鸣能力被激得自发震颤。
他反手抽出短刃别在腰间,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沈前辈守着议事厅,董先生整理符篆,云轻舟去调驯兽师支援。
我跟你去。吕护卫已经抽出长剑,剑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林骁点头,两人刚冲到门口,身后传来沈兽王的闷吼:小友且慢!老兽王甩下外袍,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胸膛,当年我能徒手撕了玄甲熊,今日撕几个跳梁小丑不在话下!
三人奔出兽王塔时,晨雾已散得干干净净。
东南方山坳里果然有团黑影在移动,像条爬动的毒蛇。
林骁眯起眼,隐约看见马背上的人腰间挂着短刃,
不是普通的精铁,是泛着幽蓝的玄铁,和秦昭那封贺信的纸纹一个颜色。
散开!吕护卫低喝一声,三人呈品字形包抄过去。
林骁咬破指尖,在兽笛上快速划出血痕,
这是激发兽灵共鸣的秘术。
赤焰的咆哮几乎同时炸响,东边山头上腾起一团赤焰,火麒麟载着白狐精如流星般坠下,火尾扫过之处,马队最前排的三匹马立刻被烧得嘶鸣着人立而起。
结盾!为首的骑士吼了一嗓子。林骁这才发现,这些人不像夏侯渊的乌合之众,他们迅速下马排成盾阵,盾牌上刻着扭曲的兽纹,竟能暂时挡住赤焰的火焰。
是暗纹盾!吕护卫的剑劈在盾上溅出火星,这是北漠狼骑的装备,夏侯渊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沈兽王已经冲进盾阵。
老兽王的双臂突然暴起青筋,皮肤下隐隐有虎纹流动——那是他与白虎兽的兽灵共鸣。
他单手抓住盾牌边缘猛力一扯,持盾的骑士被拽得踉跄,沈兽王另一只手成爪状直接捅进对方心口:敢在老子地盘撒野!
林骁趁机吹起兽笛。
笛声清越如鹤鸣,白狐精立刻从赤焰背上跃出,银尾扫过三个骑士的后颈——那是灵狐特有的迷魂扫,中者三息内无法动弹。
赤焰的火爪拍在地上,地面腾起火墙,将盾阵截成两段。
战斗持续了半柱香。
当最后一个骑士被吕护卫的剑挑翻时,林骁的短刃已经染满鲜血。
他踹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看见不远处跪着个穿灰衣的瘦子——是方才被白狐精迷魂的传令兵。
说。林骁用刃尖挑起对方下巴,谁派你们来的?
瘦子抖得像筛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是陈、陈副将!
夏侯将军败了之后,陈副将接管了暗卫营,说要......要烧了兽王塔给将军报仇!
他突然想起什么,哆哆嗦嗦摸出块黑铁令牌,这、这是陈副将给的,说见牌如见将军......
林骁接过令牌。
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东山,照得令牌上的兽纹泛着幽蓝——和秦昭的贺信、夏侯渊的玉佩,纹路分毫不差。
陈副将现在在哪儿?吕护卫的剑抵上瘦子后颈。
在、在青牛镇!瘦子尖叫,他说等兽王塔乱了,就带着玄甲营杀过来......
林骁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东南方逐渐消散的黑雾,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令牌。
赤焰凑过来用舌头舔他手背,热度透过血痂渗进皮肤,那是在安抚他翻涌的情绪。
云轻舟。林骁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赶到的商贾少年,把传讯符给我。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我要给青牛镇的驯兽师发信。
月光下,兽笛的笛孔里渗出一丝血珠。
林骁望着东方渐起的星子,突然想起秦昭递信时那抹伪善的笑。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在打一场局部的叛乱。
吕护卫。林骁将令牌收进怀中,今夜子时,准备二十匹快马。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东南方的夜色里,陈副将不是最后一个。
赤焰仰头发出一声长鸣,火尾在地面扫出一道更深的焦痕。
白狐精蹲在林骁脚边,银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回应某个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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