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映得整条街都暖融融的。家家户户的窗户上贴着崭新的窗花。
厨房里蒸腾着白色的雾气，灶台上的大铁锅“咕嘟咕嘟”炖着年菜，红烧肉的酱香、糖醋鱼的酸甜、蒸年糕的糯甜，混在一起，勾得人直咽口水。
街上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孩子们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开，又忍不住回头张望。远处，舞龙的队伍正热热闹闹地穿街过巷，金色的龙身翻腾起伏，锣鼓声震得人心头发烫。
亲戚们围坐在客厅，嗑着瓜子唠家常，茶几上堆满了砂糖橘的皮。电视里重播着春晚，小品正演到热闹处，满屋子的人笑作一团。窗外的雪悄悄落下，却压不住屋里蒸腾的热气—那是团圆的味道，是人间最踏实的年味。
牛小马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年终报告，忽然，一张烫着金边的黑色信封从窗外飘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桌上。信封表面用血色火漆封着地狱的徽记——一个被锁链缠绕的羊角。
信封上印着几行烫金小字：
【地狱年度盛典暨一级地狱开恩大赦仪式】
特邀嘉宾：轮回审判官牛小马
着装要求：防火正装
特别提醒：请自备氧气面罩（地狱空气质量指数：666）
牛小马挑眉，伸手戳了戳信封，结果信封噗地喷出一小团黑烟，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这地狱的邀请函怎么还带防伪功能？
冯杰推门进来时，手里也捏着个正在冒烟的信封：师傅！我的邀请函还会说话！话音刚落，信封里传出沙哑的声音：冯管理员...记得带...咳咳...防毒面具
牛小马轻笑：看来地狱主很了解你的肺活量。
冯杰：……师傅，我们真的要去吗？
牛小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
他当年不是放羊的神童吗？冯杰好奇地戳了戳冒烟的信封，怎么沦落到管地狱了？
据说是偷吃了王母娘娘种的因果榴莲。牛小马从抽屉里翻出两个呼吸面罩，那榴莲能让人看见前世因果，他吃完就嚷嚷着要改革轮回制度...所以才被罚下地狱。
冯杰突然压低声音：那我们现在去地狱...算不算跨部门联谊？
牛小马把面罩扣在他脸上：算工伤团建。
地狱的年会现场比想象中热闹。
穿过刻着苦海无边的青铜大门，热浪裹挟着烤红薯的甜香扑面而来。原本狰狞的刀山火海被装饰得张灯结彩——岩浆池飘着许愿莲花灯，刀山上挂满红灯笼，连油锅都变成了自助火锅区。
欢迎莅临地狱新春联欢会！
穿着暗红长袍的地狱主飘然而至，头顶的羊角上缠着喜庆的红绸带。他身后跟着两排手捧曼珠沙华的小鬼，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珠。
这花...冯杰刚想摸，被牛小马一把拽住：曼珠沙华露珠是孟婆汤原料，碰了会失忆。
地狱主笑眯眯地递来两杯冒着气泡的黑色饮品：特调孟婆可乐，去冰去记忆。
牛小马接过杯子假装抿了一口，悄悄把液体倒进袖子里。冯杰有样学样，结果发现袖子开始冒烟——地狱特饮连衣服都能腐蚀。
今年我们搞了点创新。地狱主指着改造后的刑具，拔舌地狱改成了真心话大冒险，铁树地狱现在是鬼工智能植树点...
最热闹的是孽镜地狱改造的前世照相馆，排队的小鬼们争相拍摄自己的转世证件照。牛小马凑近一看，发现摄影师正在用孽镜给犯人拍最美遗容照。
这张拍得显瘦！一个吊死鬼美滋滋地捧着照片。
牛小马仔细打量了一下地狱主—他看起来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顶上的羊角，显然还没完全摆脱放羊神童的设定。
牛小马回过神笑着说道，您这年会办得挺热闹啊。
地狱主摆摆手：嗐，过年嘛，总得让犯人们也开心开心，不然他们闹起来，我们更头疼。
冯杰环顾四周，岩浆池改造成的温泉泡池里，几个犯人正泡在里面打麻将；刀山一角装饰的勇者攀岩墙，几个小鬼在比赛谁爬得快；油锅旁边支起了烧烤架，几个鬼差正在烤串……
冯杰：……你们地狱的年会还挺接地气。
地狱主得意一笑：那当然，我们这儿讲究的是痛并快乐着，何况能享受这种待遇的，都是轻犯和改过自新即将投入轮回的犯人。
地狱主带着他们来到审判厅，原本阴森的殿堂挂满了中国结。墙上显示屏滚动播放着犯人们的改造积分榜。
今年有30个提前转世名额。地狱主调出全息投影名单，想请二位帮忙把关。
牛小马指尖划过光幕，停在一对名字上：钟骁和赖宝儿？我记得他们是...
着名的地狱鸳鸯。地狱主叹气，生前一个是军官一个是间谍，爱得要死又不能在一起。死后在地狱重逢，积极改造，甚至帮地狱设计了新的情感辅导课程。又开了情感咨询室，专治各种拧巴爱情。
投影显示他们正在教小鬼们跳探戈，赖宝儿踩着高跟鞋旋转时，裙摆开出一朵血色彼岸花。
牛小马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马祖望：照顾瘫痪妻子30年，重病离世前带妻子一起自杀，入狱后表现良好，他创办的地狱临终关怀小组帮助了上千名亡灵。
牛小马毫不犹豫地勾选了这几个名字。
冯杰则翻到儿童和青年罪犯的名单，选了几个年纪小、罪行轻的：他们还没真正活明白就犯了错，再给一次机会吧。
剩下的名额，他们按照KPI排名，选了表现最好的几个犯人。
当30名被选中的犯人走出地狱大门时，他们一个个泪流满面，回头望向地狱主和牛小马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亡灵们在往生门前排成长队。马祖望牵着虚拟的妻子投影，安静地等待轮回。轮到钟骁二人时，赖宝儿突然跪下：审判官大人，我们有个请求……
牛小马：说。
钟骁也顺势跪下：能不能让我们投胎后……还能再见面？
赖宝儿：不用在一起，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行……
牛小马皱眉：这不合规矩。
冯杰突然插嘴：师傅，要不……找命运编织官帮帮忙？
牛小马思考片刻，转头对地狱主使了个眼色：知道不合规矩，您看……
地狱主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行啊，反正过年嘛，破例一次。
悄悄召来命运编织官。这个总爱打瞌睡的老头儿从袖子里掏出金线，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打瞌睡——实则手指翻飞编织着命运。
命运编织官偷偷在他们的命运线上打了个蝴蝶结。
就...就这样？冯杰看着老头手里普通的蝴蝶结。
老头突然睁眼：这可是量子纠缠结！他扯了扯线头，空中立刻浮现两个婴儿的虚影，看见没？同家医院，同年同月同日生...
钟骁突然问：能是青梅竹马吗？
想得美！老头吹胡子瞪眼，一个住朝阳区一个住海淀区，能不能遇见全看缘分！
赖宝儿破涕为笑：“够了，足够了！”
实际上，钟骁投胎到人间一位女强人家，赖宝儿投胎到她闺蜜家，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至于以后能不能再续前缘……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告别地狱，牛小马和冯杰又收到了天堂的年会邀请函。
天堂的年会在水晶宫殿举行。乘着彩虹桥来到天堂时，冯杰的礼服还在冒烟。天堂接待处的天使贴心地递来云朵毛巾：冯先生，您的地狱风味香水很特别。
与地狱的热闹不同，天堂的年会优雅而奢华——
金色大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白色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云朵做的棉花糖、星光凝成的果冻、仙露酿制的葡萄酒……
悬浮在空中的餐桌上，星河为桌布，极光当餐巾。牛小马拿起星光凝成的菜单：
【前菜】
记忆泡沫（会爆炸的童年味道）
【主菜】
时间慢炖功德肉（文火熬煮三千年）
【甜点】
忏悔冰淇淋（吃完会主动坦白黑历史）
去年偷吃蟠桃的几位，请克制。侍酒天使给每人斟上岁月陈酿，这酒后劲三生三世。
当天堂主戴着由恒星碎片制成的冠冕出场时，牛小马注意到他袖口绣着细小的地狱纹样——看来天堂地狱的高层私交不错。
天堂主微笑着走来，亲手为牛小马和冯杰戴上年度优秀员工的金色勋章。
作为奖励，你们可以各许一个愿望。
冯杰的奖杯是个迷你沙漏，里面的时之砂会随着说谎加速流动。轮到许愿时，他紧张得结巴：就...就我第一个案子...
那个想当HR的厉鬼老太太？天堂主轻笑，
冯杰眼睛一亮，原来您知道啊：我第一个案子办砸了，那个老太太……能不能让她转世投胎，当个HR？
牛小马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冯杰挠头：毕竟是职业生涯的污点嘛……
天堂主笑着点头：准了！明日投胎到某互联网大厂。
轮到牛小马，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天堂这么美……能不能让我妻子和儿女来参观一次？让他们知道，善有善报。
天堂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以，你的愿望更简单，他们以梦境游览的形式来，不做久留。
牛小马微笑：足够了。感恩
天堂主挥袖划开云层，人间卧室的景象浮现—他的妻儿正在安睡，嘴角带着相同的微笑。一缕金光渗入他们的梦境，将天堂的剪影轻轻烙在记忆里。
年会的最后环节是员工才艺表演。
表演环节开始前，冯杰紧张地啃着天使翅膀造型的饼干：师傅，我报的是您独唱...
什么？！牛小马手里的星光杯差点掉落。
牛小马被推上台，硬着头皮唱了一首《天堂欢迎你》，结果全程跑调，高音部分直接破音，
他的歌声让水晶吊灯开始龟裂。原本优雅的天使们纷纷捂住耳朵，有位六翼天使的羽毛应激性脱落。台下所有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冯杰的机械舞更可怕——每个动作都像被按了暂停键，最后定格在思考者造型时，云朵座椅塌了一片。
冯杰慌乱的下台，一个转身直接撞翻了旁边的花架。
天堂主笑得冠冕都歪了：太...太精彩了！这是我看过最震撼的...呃...行为艺术？
然后捂着肚子笑出眼泪补充道：你们俩……真是天堂地狱难得一见的人才啊！
牛小马尴尬地咳嗽：咳咳……我们审判官平时不练这个。
冯杰小声嘀咕：我宁愿回去管理时间……
后来天堂合唱团听说牛小马的天赋后，特意邀请他当荣誉团员，专门负责在天使们骄傲时献唱以警醒他们。
冯杰的机械舞也在地狱流行起来，被称为时间管理舞，专门用来惩罚不守时的鬼魂。
夜深时分，牛小马和冯杰溜到银河岸边偷喝岁月陈酿。醉醺醺的两人望着远处璀璨的星河发呆。
冯杰突然问：师傅，你说……我们算不算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牛小马晃了晃酒杯，轻笑：我们只是给了他们机会，真正的改变……还得靠他们自己。
冯杰点点头，突然指着远处：哎，师傅，你看！
牛小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马祖望已经投胎成了一个幸福的婴儿，正被父母抱在怀里微笑；
钟骁和赖宝儿的母亲们正巧在同一家医院生产，两位妈妈还笑着聊起了天“同年同月同日生，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看来他们的缘分比我们姐妹情深了！哈哈哈！”
命运编织官那老头...冯杰打了个酒嗝，绝对偷偷多缠了几道线...
而那个转世成HR的老太太，正在面试新员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当看到她把一份offer递给满脸惊喜的年轻人时，牛小马轻轻碰了碰冯杰的杯子。
牛小马嘴角微微扬起：看来……这个年会没白来。
冯杰举起酒杯：敬新年！
牛小马碰了碰他的杯子：敬未来……
敬...冯杰话没说完就醉倒在云朵里，手里的酒杯滚落星河，溅起一片星光。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