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案子堆得像小布丁的乐高积木,牛小马好不容易拼出三天假期。他带着两个小活宝去科技馆,俩孩子一进门就变成了两枚十万个为什么导弹,对着机器人展区狂轰滥炸。
爸爸你看!小布丁整张脸贴在展示窗上,鼻头压得像块小圆饼,我以后要设计会跳踢踏舞的机器人!末末立刻举手抢答:那我就发明机器人心脏,要装两个——万一它谈恋爱时碎了一个呢?
牛小马差点被这天才逻辑笑岔气。果然童言童语比咖啡还提神,他偷偷拍下孩子们发光的侧脸,心想这大概就是人间最值钱的科技成果。
晚上涮火锅时,红油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像在煮一锅星辰日月。小布丁举着涮毛肚当旗帜,末末正用虾滑在蘸料里画抽象派大作。牛小马突然觉得,所谓天堂大概就是这样——雾气朦胧中一张张油汪汪的笑脸,以及永远捞不完的撒尿牛丸。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一封金光闪闪的邮件:
【关于牛小马同志临时借调的通知】
尊敬的牛审判官:
为贯彻落实三界一家亲精神,现特邀您担任天地邮局一日信使。您将体验到:
天堂特快专递服务
地狱加急挂号信投递
见证比人间更离谱的悲伤理由
报到时间:下周一早9:00(注:阴间时间,迟到扣功德)
牛小马噗嗤笑出声:这公文写得,跟我们单位用的是一个AI吧?
周一早晨,牛小马推开天地邮局大门时,还以为误入了蜂巢成精现场——四面墙密密麻麻全是小格子,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左边是奶白色的天堂邮箱,每个都自带柔光滤镜;右边是漆黑的地狱信箱,有几个还在冒黑烟;中间灰扑扑的自然是人间通道,最上面那层积灰的格子贴着小纸条:2029年樱花季明信片——投递延迟中。
新来的?一位头顶飘着二维码光环的大叔头也不抬,扫码看《天地邮局操作手册》,重点看第三十七条——禁止用天堂圣水泡面。
牛小马刚掏出手机想拍个照,就被塞了本会咬人的手册。翻开第一页,烫金大字开始自动朗诵:亲爱的临时工,恭喜您成为三界情感快递员!您今天的KPI是
话音未落,三封信件突然从天而降。第一封散发着桂花香,信纸自动播放老爷爷的唠叨:我外孙女明天结婚,记得帮我带去祝福啊!第二封渗出咸咸的泪渍,触碰时响起一声叹息:我那傻女儿啊...第三封则滋滋冒着火星,刚拿起来就烫得牛小马直跳脚:地狱VIP客户就是豪横,连信封都带烧烤功能?
邮局老员工叼着彩虹色的电子烟笑道:欢迎来到三界中转站,在这儿您将见识到——比阳间更真的假话,比阴间更假的真心。
牛小马低头看看自己突然变成彩虹色的领带,终于憋不住笑:得,今天我这公务员算是跨次元再就业了!我仔细看看任务。
第一封信:婚礼上的蝴蝶
韩暖站在镜子前,手指轻轻抚过婚纱上的蕾丝。明天就是她的大日子,可心里总缺了一块。外公答应过要牵着我的手走进礼堂的...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眼眶又红了。
牛小马站在天堂邮箱区,从编号T8849的白色小格子中取出一封散发着栀子花香的信。信封上用漂亮的毛笔字写着:给我最爱的暖暖。
老先生,牛小马对着信轻声问道,您有什么特别想传达的方式吗?
信纸微微发热,一个慈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孩子最喜欢蝴蝶,金边黑纹那种,小时候我常带她去公园看...
婚礼当天阳光正好。牛小马隐去身形站在礼堂角落,看着韩暖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来。她美得惊人,但牛小马能看见她眼中那一丝藏不住的期待与失落。
当牧师问到有谁反对这场婚姻时,牛小马轻轻展开了手中的信。一缕金色的光从他掌心升起,在阳光下化作一只金边黑纹的凤蝶。蝴蝶翩翩飞舞,在宾客惊讶的目光中绕场三周,最后稳稳落在韩暖的肩头。
韩暖整个人僵住了。她颤抖着转过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外...外公?她轻声呼唤,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像是在回应。
这就是外公养的那种蝴蝶啊!新郎突然惊呼,暖暖书房里全是这种蝴蝶标本!
韩暖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而下。她记得七岁那年,外公带她去野外捕蝴蝶,她不小心摔倒了,外公心疼地抱着她说:暖暖不哭,等暖暖结婚那天,外公变成最漂亮的蝴蝶来参加婚礼好不好?
牛小马看着新娘又哭又笑地完成仪式,看着那只蝴蝶一直陪伴到宴席结束才悄然离去。信纸在他手中化为光点消散,只留下一句余音:谢谢你,信使先生。我总算没有食言。
第二封信:梦中的母亲
刘珊珊机械地擦拭着母亲的遗像,这已经成为她每天下班后的固定仪式。一个月前,她违背母亲不要立碑的遗愿,执意为母亲购置了墓地。现在她每天都要来墓前忏悔,仿佛这样能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妈,对不起...她又一次跪在墓碑前,我就是...太想你了,舍不得,我想有地方来看看你。
牛小马从天堂T8850邮箱取出一封泛着蓝光的信。信上没有文字,只有一滴凝固的泪珠形状的水晶。当他触碰水晶时,一阵心碎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这是天天妈妈对女儿无尽的牵挂。
深夜11:53,牛小马站在刘珊珊公寓的窗前。月光下,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蜷缩在沙发角落,手里紧握着一个褪色的布偶。那是她小时候母亲亲手缝制的。
牛小马轻轻吹出一缕银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信纸上那滴泪珠的形状,缓缓落在刘珊珊眉心。
梦境中,刘珊珊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家。母亲站在厨房里,正在做她最爱的红烧排骨。熟悉的香气让她瞬间崩溃。
妈!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她跪在地上痛哭。
母亲转过身,还是记忆中风华正茂的样子。她蹲下来抱住女儿:傻孩子,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墓碑很好,这样我每天都能看见我的珊珊来看我。
可是你说不要麻烦我...
那是因为妈妈怕你太累,不想拖累你。母亲捧起她的脸,现在妈妈很开心,每天都能看见我的宝贝女儿。倒是你,瘦了好多,记得要多吃点...
梦境外,牛小马看见睡梦中的刘珊珊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月来第一次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信使的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最简单的谅解,就能解开最沉重的心结。
第三封信:狱中的告白
沈离机械地重复着监狱工场的零件组装工作。入狱三年,他几乎不与人交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沉默的男人是因为帮助病重女友解脱而入狱的,却没人知道他现在只求死后能下地狱——因为听说她在那里。
牛小马站在地狱D8669邮箱前,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信纸边缘有被烧焦的痕迹。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对不起,求你跟沈离说...字迹有些扭曲,仿佛写信时正承受着巨大痛苦。
探监室里,牛小马以律师身份见到了沈离。这个曾经英俊的男人现在眼窝深陷,手上满是劳作留下的茧子。
我不需要律师。沈离声音沙哑。
牛小马推过去一本书:《地狱来信》。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沈离翻开第一页,突然像被雷击中般僵住了。书中夹着一张照片——病床上瘦得脱形的小玲,却依然对着镜头微笑。那是他们最后一张合影。
书中讲述了一个几乎与他经历一模一样的故事:女孩病痛难忍,哀求男友结束她的痛苦;男友最终照做后入狱;女孩在地狱中日夜煎熬,不是因为自身的痛苦,而是担心爱人将来也会堕入地狱。
她让我告诉你,牛小马轻声说,如果真有来世,她会用一生来补偿你。而现在,她只求你在人间好好活着,多行善事...
沈离的眼泪砸在书页上,他紧紧抱住那本书,像抱住最后一丝希望。那个傻瓜...明明受苦的是她...他哽咽着,告诉她...我从不后悔爱她,如果有来生,我还会找到她...加倍爱她
离开监狱时,牛小马回头看了一眼。沈离仍坐在那里,但肩膀不再佝偻,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地狱邮箱中的信纸在他手中化为灰烬,但一段跨越生死的对话已经完成。
当牛小马回到天地邮局交还工牌时,老信使笑着问他:怎么样,一天的信使体验?
牛小马望向邮局墙壁上无数的小邮箱,每个里面都藏着一个未了的心愿,一段未尽的缘分。我终于明白,他轻声说,生死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走出邮局大门时,他感觉胸前的轮回仲裁官徽章似乎变得更亮了。明天回到工作岗位时,他会用今天学到的这份温柔,继续审判每一个灵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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