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余青瞪着泛红的双眼嘶吼。
“刀给我!”
余靖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重重地哼了一声,余青走到余靖身边,将刀把递了过去。
余泰和余海站在西屋门口,扒着房门不敢说话。
余斌瞥了他俩一眼,迈步进了厨房。
……
把家里仅剩的一碗苞米面和好,余斌看着已经剥完皮的狼肉,拿刀砍了一条大腿下来。
“我给老何叔送去,你们把肉炖上,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他拿着狼腿就往外走。
余泰和余海听说能吃肉,都眼巴巴地看向余靖。
“就知道吃!”
余靖抱怨一句,拿刀开始割肉。
余青低着头,凑过去帮忙。
关上门,看没人跟出来,余斌转身想去后院把五六冲取出来,一起给老何叔送回去。
忽然院外传来脚步声。
他吓得一激灵,幸好他刚才怕几个小的发现他借了五六冲,没敢去先拿出来。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虽然五六冲是他们单位的,却不允许随便从单位往外拿。
像他这种没有批条就拿出来的行为,要是被人发现了,轻则批评教育,重了很有可能会被开除。
他家现在就指着他和母亲的工资吃饭,万一丢了工作,一家人虽然饿不死,也免不了挨饿。
转头向着院外看了一眼,他的双眼却瞪得老大。
“小斌,在家呢,给我开门!”
一个沙哑的声音站在院门外喊。
一个五十来岁,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绿色军大衣,腰间系着皮带的中年人,正站在余家院门口。
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拉着装满柴火的爬犁,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着来人,余斌眉头轻蹙。
这个中年人他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中年人叫周铭,是林场现任的场长,也是周正和周义的父亲。
据母亲孙育贤说,周铭和余斌去世的父亲余文还是战友。
他们是前后脚转业到林场来的。
只不过建场时,余文是场长,周铭却只是伐木队的青年突击队队长。
要不是余文走得早,估计周铭这辈子都很难当上林场场长。
毕竟周铭只比余文小了不到五岁。
又看了一眼周铭,和跟在他身后的周正、周义,余斌轻声叹气。
周铭让两个儿子拉着柴火过来,摆明了是来登门道歉,息事宁人的。
虽说周正当时是喝多了,但跑到别人家调戏妇女,往小了说,是耍流氓,被关几年。
可要是往大了说,就是猥亵妇女,在这个年代,甚至有可能被枪毙。
虽然碍于孙育贤的历史原因,周铭不敢明着帮余家。
但这些年却会偶尔偷偷给余家兄妹送点吃的。
正是因为有了周铭的接济,余家总算没饿死人。
余斌现在就算是再生气,也只能接受。
毕竟这些年要是没有周铭,他老余家指不定能剩下几口人。
更何况,周铭现在是林场场长,他要是还想在林场工作,就只能接受。
可就这么跟周家和好,余斌也不甘心。
恩是恩,仇是仇!
他余斌前世就是恩怨分明的人,重生了也不会变。
强挤出一丝笑,余斌快步走向院门。
“周叔,您怎么来了?”
走到门前,他笑着看向周铭,手却没拉门栓。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周铭没回答余斌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
余斌有些为难。
他不想让周铭进来,只要人不进来,他就可以当做熟人间的闲聊。
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周围没人,但他估计周铭也不会在外面开口道歉。
毕竟一不够正式,二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事情有可能会被闹大。
可周铭要是进来了,就肯定会让周正和周义道歉。
接受,余斌自己难受,弟弟妹妹们也不会高兴。
不接受,周铭的面子不好看,周正和周义会恨他们。
看他不说话,周铭也不急,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周铭毕竟是当了几年林场场长,目光还是很有压力的。
被他这么盯着,余斌有些难受,手慢慢伸向门栓。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栓的时候。
“哥,你和谁说话呢?”
余靖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周叔来了!”
余斌没敢多说。
他知道自己如果说多了,余靖肯定不会让周铭进来。
“咯吱!咯吱!……”
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周叔,这么晚来是有事吗?”
余靖走到余斌身边笑问。
“是有点事,能进去说吗?”
周铭同样笑问。
“我家没柴火了,屋里比外面还冷,就不请您进去了。”
余靖直接拒绝。
“你这孩子,家里没柴火了也不早说,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叔叔了?
正好,我让周正他们拉了一爬犁柈子过来,赶紧让他们把柈子卸了,帮你们把火烧上。
这大冷的天,你们两个大的能抗住,几个小的也能行吗?”
周铭的话软中带硬,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余靖转头看向余斌,眼中满是求助。
余斌只能微微摇头。
眉头轻蹙,叹了口气,余靖伸手把门栓拉开,转身就走。
转头瞪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周铭也叹了口气。
刚才周正和周义一回家,他就发现了不对。
两个儿子身上都有酒味不说,背还挺得笔直。
周正的脸更是通红,也不知道是喝酒上脸,还是被人打的。
他自己的儿子,自己非常了解。
虽然他的家教很严,但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被他老婆惯坏了,很少有挺胸收腹站得笔直的时候。
现在能站得这么直溜,就很有问题。
他也没问,直接过去在周正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喝了酒还能站这么直,不错啊!”
背上挨了十擀面杖的周正向前又一挺胸,痛得龇牙咧嘴。
“怎么,我这是把你拍伤了?”
周铭拉拉着脸问道。
周正只能咬着牙说。
“没有!”
看他不说实话,周铭就走向周义。
周义怕痛,直接讨饶,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下午他们几个小年轻喝了点酒,周正因为余靖一直不理他,就在几个人撺掇下找去余家。
结果余靖根本就不给周正好脸色,周正当时有些上头,就……
不等他说完,周铭直接抽出皮带。
可还不等他的皮带落下,就被他老婆刘凤喝止。
没办法,他只能让两个儿子装了一爬犁柈子,来了余家。
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就算余斌怕耽误余靖,不往外说。
但当时在场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两个儿子和余家人。
万一刘三他们传出去点什么风声,他这个场长就不用干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过来取得余家人的谅解。
免得万一刘三他们嘴不严,说出去点什么。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余家人帮着否认,他就有办法把事情挽回。
可现在看余靖的态度,周铭知道这件事很不好办。
想到这里他更气,对着周正就是一脚。
“看什么看,还不拉进去!”
周正被踹了个趔趄,不敢吱声,只能拉着爬犁往里走。
余斌却挡在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抬头看了余斌一眼,周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头求助地看向周铭。
“大侄子,我知道这事是他做得不对,我特意带他过来道歉,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不行吗?”
周铭只能开口。
深深吸了一口气,余斌知道不能站在门口说这种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屋里走。
又叹了口气,周铭赶紧跟上。
等两人进屋,却没看到余靖,只有余青他们三个在切狼肉。
“你姐呢?”
余斌把狼腿放在桌子上,直接问余青。
抬头看到大哥,余青刚要说话,却发现周铭也跟了进来,就把话又咽了回去,对着余靖的卧室一努嘴,然后就继续低头切肉。
“周叔,坐,我去叫小靖。”
余斌说完直奔卧室。
看着不理自己的余家人,周铭说不出的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自从当上林场场长以来,场里就没人敢这么对他。
可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做错了,他就算想抱怨都没法开口。
一股怒火忽然又冲上脑门,伸手从大衣下抽出皮带,转身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