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大酒店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这是祁远与林小诺的“订婚宴“，距离那场荒诞的婚礼闹剧仅仅过去了三周。
林沐晴站在角落的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
她本不想来，但父亲近乎哀求的电话让她无法拒绝。林氏集团需要这场公关秀，需要向外界展示“林家姐妹和睦，祁林两家关系如初“的假象。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和小诺的订婚宴。“祁远的声音从主宾台传来，冷静得近乎机械。
林沐晴抬眼望去。祁远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面容比上次在电视上看到时更加消瘦。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声明。
而站在他身边的林小诺则截然相反。她穿着艳红色的紧身礼服，妆容精致，笑容灿烂得刺眼。当祁远说完简短致辞后，她立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对着镜头甜蜜微笑。
“他们看起来真恩爱，不是吗？“一个略带讥讽的女声在林沐晴耳边响起。
林沐晴转头，看见苏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手里同样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
“我以为你不会来。“林沐晴低声说。
苏媛撇撇嘴：“来看看热闹。说真的，祁远看起来像是要上刑场，而你妹妹...“她朝主宾台努努嘴，“演技可以拿奥斯卡了。“
林沐晴没有接话。她注意到祁远的目光几次扫过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说，寻找某人。当那道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时，她迅速别过脸，假装对墙上的装饰画产生了兴趣。
“我去下洗手间。“她对苏媛说，放下酒杯匆匆离开。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林沐晴苍白的脸。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三个月前，她还以为自己会嫁给祁远，过上虽然不一定有爱情但至少安稳的生活。现在，那个男人即将成为她的妹夫，而她甚至无法理清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恨他背叛，还是同情他也被算计？
“林沐晴。“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沐晴猛地抬头，镜中映出祁远高大的身影。他站在女洗手间门口，眉头紧锁。
“这是女洗手间。“林沐晴下意识地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静。
祁远环顾四周：“现在没人。“他向前一步，反手锁上了门，“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林沐晴抽了张纸巾擦手，“恭喜你和我妹妹订婚。现在请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
祁远没有动。他盯着林沐晴的眼睛：“那晚我什么都不记得。“
林沐晴的手指捏皱了纸巾：“真是方便的失忆。“
“我被下药了。“祁远的声音压抑着愤怒，“血液检测证明了一切。但我找不到直接证据证明是林小诺做的，监控全被删了。“
林沐晴终于转过身，直视祁远：“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相信你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然后祝福你们？“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祁远上前一步，“我需要你知道真相。我绝不会主动碰林小诺，更不会在婚礼前夜做出那种事。“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林沐晴闻到了祁远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那种她曾经以为会成为自己生活一部分的气息。现在这味道只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向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冰冷的洗手台上，“你们订婚了，这是事实。我接手了城东的子公司，以后我们最好保持距离。“
祁远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你变了。“
“人都会变。“林沐晴挺直腰背，“现在请你离开，我妹妹一定在找你。“
祁远沉默片刻，终于转身。在手碰到门把时，他停下脚步：“我会查清真相。在那之前...照顾好自己。“
门开了又关，林沐晴终于允许自己颤抖起来。她深吸几口气，整理好表情，才走出洗手间。
走廊拐角处，林小诺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支录音笔。看到林沐晴出来，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姐姐和我的未婚夫单独在洗手间里...聊什么呢？“
林沐晴脚步一顿：“让开。“
“别这么冷淡嘛。“林小诺歪着头，“你知道吗？爸爸把城东那家快破产的公司给你，是因为它欠了银行三千万贷款还不上。他本来打算下周申请破产的。“
林沐晴面色不变：“我知道。“
“知道还接？“林小诺挑眉，“哦，我懂了，姐姐是想证明自己不只是个漂亮的花瓶？“她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可惜啊，商场上光有骨气是不够的。没有资金，没有资源，你那小破公司撑不过三个月。“
林沐晴终于看向妹妹的眼睛：“小诺，你到底想要什么？从小到大，我的玩具、衣服、甚至朋友，你都要抢。现在连我的未婚夫也不放过。“
“我想要你拥有的全部。“林小诺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尤其是那些你以为已经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
林沐晴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林小诺愣了一下：“那你最好看紧祁远。毕竟...“她压低声音，“他刚才在洗手间里说，他爱的人是我。“
看着林小诺瞬间扭曲的表情，林沐晴绕过她，昂首走回宴会厅。这是她三周来第一次感到一丝痛快。
第二天一早，林沐晴准时出现在城东子公司的办公室。这家主营珠宝加工的小公司位于一栋老旧写字楼的五层，员工不到三十人，大半已经提交了辞职信。
“林总，这是今天的报表。“财务总监王叔——也是唯一留下的高管——递过一叠文件，“银行刚才来电话，催问贷款的事。“
林沐晴快速浏览报表，眉头越皱越紧。情况比她想象的还糟：订单量跌至谷底，现金流几近枯竭，最大客户上周刚终止合作。
“把最近三年所有的设计图和客户资料整理给我。“她放下文件，“另外，通知全员下午三点开会。“
王叔欲言又止：“林总，其实...大部分员工已经...“
“那就通知还愿意来的人。“林沐晴的语气不容置疑。
下午的会议室内，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林沐晴站在投影前，展示了连夜制定的改革方案。
“我知道公司现在处境艰难。“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但我相信我们的核心优势还在——精湛的工艺和独特的设计。从今天起，我们转型做定制高端珠宝，瞄准新婚和纪念日市场。“
一位老工匠举手：“林总，想法很好，但高端定制需要稀有宝石和贵金属，我们现在的资金...“
“原材料我来解决。“林沐晴点击下一页，展示出一系列设计图，“这是我根据市场调研重新修改的几款设计，用料更少但更显奢华。另外...“她顿了顿，“我已经联系到一位私人收藏家，愿意提供一批宝石给我们代售。“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散会后，王叔留下林沐晴：“林总，您说的收藏家是...“
“我母亲留下的珠宝。“林沐晴平静地说，“我一直没动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王叔震惊地看着她：“那可是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现在它是公司的救命稻草了。“林沐晴合上笔记本，“王叔，帮我约银行的人明天见面，我要重新谈贷款条件。“
一周后，林沐晴正在办公室审核新合同，前台打来电话：“林总，有位祁先生找您。“
她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哪位祁先生？“
“祁氏集团的祁远总裁。“
林沐晴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
祁远走进办公室时，林沐晴已经恢复了职业化的平静。他环顾四周简陋的办公环境，眉头微皱：“你就待在这种地方？“
“有事说事，祁总。“林沐晴没有起身。
祁远将一个文件夹放在她桌上：“听说你在找高品质的南非钻石供应商。这个人信誉不错，价格也合理。“
林沐晴没有碰那个文件夹：“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到了。“
“是张氏珠宝吧？“祁远冷笑，“张老板出了名的好色，他提什么条件了？“
林沐晴的脸色变了变：“这不关你的事。“
“他要求你陪他出差三天，才肯签合同。“祁远的声音冷了下来，“林沐晴，你宁愿做这种交易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
“你怎么知道...“林沐晴猛地站起来，“你监视我？“
祁远摇头：“张老板自己炫耀的。昨晚的饭局上，他吹嘘即将'拿下林氏的大小姐'。“
林沐晴的耳根发烫，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羞耻。那场饭局确实令她作呕，但她别无选择。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她硬邦邦地说。
“我偏要管。“祁远上前一步，“林沐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而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
“那你以什么立场帮我？“林沐晴反问，“我的前未婚夫？我妹妹的未婚夫？“
祁远被问住了。就在这时，林沐晴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林小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慌乱的秘书。
“林总，我拦不住她...“
林沐晴摆摆手让秘书出去。林小诺的目光在祁远和她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桌上的文件夹上。
“远，你怎么在这里？“她声音甜得发腻，挽住祁远的手臂，“我找了你一上午。“
祁远抽回手臂：“公事。“
“什么公事需要你亲自来这种地方？“林小诺冷笑，转向林沐晴，“姐姐，勾引别人的未婚夫是不是林家的传统啊？“
林沐晴面色一沉：“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林小诺突然拔高声音，“全公司都知道你为了订单陪客户睡觉，现在又把主意打到祁远头上？你怎么这么贱！“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林小诺的话。林沐晴的手还悬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再说一个字，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林小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转向祁远，希望看到他对姐姐的愤怒，却只看到祁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我们走。“祁远冷冷地说，拽着林小诺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林沐晴跌坐在椅子上，手微微发抖。她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动手，但林小诺的话实在太恶毒。更让她不安的是，祁远的态度...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当天晚上，林沐晴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张氏的合同已经签好，明天会有人送到你公司。条件比你谈的更好。——Q」
Q，祁远姓的大写字母。林沐晴盯着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最终她只回了一个字：「谢」
几秒钟后，又一条消息进来：「小心林小诺。她派人跟踪你。」
林沐晴熄灭屏幕，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远处祁氏集团的大楼格外醒目。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卷入一场远比想象复杂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那个她既无法信任又无法彻底忘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