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2018年10月15日
“这么简单？你没有漏掉任何细节？”
“你声音小点。她刚吃下安眠药。”
三人被关在了肖瑞的屋子内，整个屋子都被禁止外出，食物都是送上门的，与监狱一般。
左仁此时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肖瑞的话，听上去就像一个误会中的误会，偶然中的偶然。按照肖瑞的话说，他昨天夜里醒来，刘梦早已睡着，是斋藤一直守着他，两人的事不多说，但他们怕被刘梦发现，确认刘梦睡着后，便离开去到肖瑞的屋里；他们还在想怎么跟安保说，却发现门口的值勤安保不见了。
“卡维尔说的，去买醉。”左仁想着卡维尔说的话，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当时我和斋藤。。。我们没想那么多。。。”
左仁觉得太奇怪了，并不是深夜擅离职守的安保让人奇怪，而是白天卡维尔的那番话。他昨天就没睡，此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却不敢闭上眼：“这事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杀刘梦？为什么是昨天？从乔尼和陈博士的事情到昨天那么长的时间，要下手的时间太多了却从来没下手，却在昨天误打误撞的下手，至于你和斋藤。。。如果你们昨晚没离开，谁知道会怎样。。。”
肖瑞倒吸一口凉气。
“保持警惕。我也摸不着头脑了。”左仁眨巴自己干涩的眼睛，但随即又忍住了，感觉每次闭上眼都会睡去：“假设犯人还活着并且目的是要杀掉你们三人，那你和斋藤都还没有脱离危险。”
肖瑞突然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走向斋藤的房间，过了一会又紧张的走了回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左仁知道，他害怕了。
“这里现在被围得像个铁桶，你要是不放心，今晚你就睡在她屋里看着，我守夜。”
“我看你也没休息好。”
“我是警察，蹲守的事做的可不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左仁心里也清楚，这比蹲守更累，这段时间出奇的压力和临到现在这样毫无头绪的事情，加上安保部门刻意的封闭消息和为数不多的线索，自己已经是在强撑了。“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多聊聊，多想想。。。”
肖瑞垂头丧气的坐在边上：“我不知道，如果真如你所想犯人就在基地里，我不清楚。。。还是你说的动机？又或者，你觉得是马。。。”
“还没到那一步，那个怀疑太远。”左仁打断了肖瑞的话：“动机有可能，但我们搞不清的是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命案，就像我说的，明明早就有机会却要等到现在，又或者。。。”左仁抱着头，这段时间的禁闭让他对时间产生了错误的观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等到现在，而是因为是现在？”
左仁盯着肖瑞说道：“昨天，昨天你们三聊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尤其是，在有除你们外第三方的人在场的时候？”
肖瑞诧异的看着他。“我们一起喝酒。。。左仁，你的状态是不是。。。”
左仁只感觉眼睛一黑，一切又变成了混沌的模样，自己居然忘记了昨天所谓的第三方就是自己。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聊了许多，甚至还被自己从刘梦那套了许多话，左仁这才想到，如今刘梦去世，自己没机会从她身上套到更多关于马隆的消息了。
“为什么是刘博士。”肖瑞还在苦恼的说着，丝毫没发现左仁的脑袋都快炸了，此刻肖瑞的喃喃自语让左仁就快发作了。
左仁在忍耐，此时此刻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身心里翻覆，过去和现在的回忆像迸发的岩浆在身体里疾驰，可能性夹杂着压力、愤怒和憋屈直冲自己的大脑，他开始在房间里找酒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的酒水早就被人一扫而空。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一定是她？”肖瑞突然瞪着眼睛看着左仁。左仁还在反复的走着，直到注意到肖瑞的目光。
“一定是她？”
看着肖瑞惊恐的样子，左仁突然反应过来，方才那股已经开始犯恶心的感觉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危机感。二人冲向了斋藤的房间，斋藤躺在床上似乎睡的正香，肖瑞还在摇晃着斋藤的身子，但左仁不管不顾的一巴掌扇在了斋藤的脸上，见斋藤没反应，他赶紧俯下身去听的呼吸。
“还有呼吸！很微弱！快叫人！”随着肖瑞的大喊，安保们夺门而入。
病房内，面对卡维尔的盘问，左仁沉默不语，肖瑞趁着空档和医生攀谈。
“毒物和安定混在了一起，好在送来的及时，但是患者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这样折腾，她必须留在病房观察。”
“是什么毒？”
医生看了一眼还在和左仁争执的卡维尔，“推测是一种神经麻痹性的毒物，具体要检测报告，毒素的剂量配合安定，是专门调配过的，剂量稍微大一些的话，患者肯定当场就有了毒性反应，早就死了。”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卡维尔和左仁已经走了过来。
“带走他们，分别关押。”
“干什么！”肖瑞挣脱开安保的手，挣扎中，左仁抓住了他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在这两起案件中的问题，现在正式认定你为这两起案件的嫌疑人，必须对你实施拘捕。希望你配合肖瑞先生。”
听到这话的肖瑞懵了，而左仁则是立刻掐住肖瑞的手让他镇定下来，在左仁脑子里，他从发现了斋藤出事的那一刻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眼神示意，肖瑞冷静了下来，但悲悯的看着左仁，好似在渴求什么，但左仁只是摇了摇头。
“请你配合。这只是保护性拘禁。”
“那我要求把我拘留在。隔壁的病房！”
卡维尔愣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次是拘留的名义，若是传出去被外界知道，只会对现在紧张的国际局势再添一把火。他没有说话，而是跟安保说了几句，便默默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肖瑞被戴上了手铐，肖瑞渴望的看着左仁，左仁此时万般无奈，他知道，接下来，只有他自己了。
“左仁先生，我再问一次，在屋里你们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卡维尔厉声问道，“你也不想肖博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拘留不是么？”
左仁依旧沉默不语，他知道肖瑞被关押起来一定会没事，其一是肖瑞不是犯人的目标，其二是碍于政治问题他们不敢对肖瑞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肖瑞和自己一样，截至目前还没有被害的风险，与其让他帮助自己了解真相，倒不如关起来，反而是最安全的。因此任凭卡维尔如何劝说，左仁始终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和肖瑞是否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但他知道，现在只要一句话不说，便不会泄露任何对自己和肖瑞不利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左仁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国际刑警头了。
他早该想到，三起案件基本能确认一定是自己人所为，但他险些忽略了一个关键点，从第一次到第三次的案件，虽相隔的时间很远，但安保等级和封闭情况是愈发严苛的，这种环境下，基地里的普通人想要做手脚很困难，何况第二和第三起案件的间隔时间如此之短。如果之前左仁和肖瑞那一瞬间的推论是正确的，那刘梦很可能事误杀，第三起案件便根本不是计划好的而是发现杀错人后的临时安排的，而这么短的时间在安保等级已经达到这种情况下还要进行第三次谋杀，且不说这里面的秘密到底有多严重，犯人一定是有能量和权力的人。
眼下斋藤被守在重症病房观察，加上隔壁有肖瑞——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了解斋藤的实时情况，算是能保住斋藤，接下来只要守株待兔，也许就能让犯人露出马脚。
“左仁先生，你有听我说话吗？”
左仁回过神来，但依旧调侃似的看着卡维尔，心跳却越发的快，不是兴奋而是紧张，因为这一次，他又得赌了，而且是拿人命去赌。“我什么也不会说。”
“那么我们将继续对你实施保护性监控。”
“当然可以，你甚至可以把我也当作嫌疑人拘留，但就像肖博士说的，我也是国家派来的调查委员，我相信你想好了怎么跟外部交代。”
卡维尔死死的盯着他，随后退到身后和下属沟通了起来。左仁在赌，不管凶手是卡维尔还是与卡维尔有关的人，现在的情况必须逼对方。此时此刻必须打出政治牌，这也是实话，现在的情况如果自己被拘留，调查委员全员出事，外界会把国际刑警炮轰到渣都不剩；而如果在自己被拘留的情况下还有人出事，国际刑警本身的嫌疑都不需要自己来推测，外界也绝不会放过这么明晃晃的线索。
“这三位探员作为安保24小时保护你，你的活动半径只有家中和这里，别跟我提基地的事，你是一个警察，调查报告上的天书对你是浪费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左仁点了点头，卡维尔摆了摆手，三名探员走了上来，死死的盯着左仁，卡维尔则准备离开了。
“我要联系我的上级！我接受通话监听！”
还未离去的卡维尔停住了脚步，头也没回直接同意，再次踱步离开。
三名安保站在左仁身边，左仁拿起许久没在拨打过的电话拨出号码。
“左仁？怎么回事，这么久没有联系？”
“抱歉领导，出了很多事。”
“什么事！现在大家都在等消息！”
“抱歉领导，我不能说。”
“。。。那你能说什么。”领导已经听出了意思，左仁暗自庆幸。身后的三位安保虽背过身去，但他们就离着不到一米远的距离，跟贴身没区别，加上电话是被监听，他只能如此。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对峙，我们希望你那边能够帮我们解决这个情况。”
左仁回头看了看三个安保，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但左仁感觉他们都在很认真的听，索性开成了功放：“巴国呢？”
“巴国与我们对峙中。。。”领导没有多说，而左仁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领导才再次开口：“并不仅仅因为你那边，巴国的大停电事件已经持续了很久，两国已经交涉认定不知情，但巴国民间认为是我国引起的特大型事故。”
“所以对峙，是被逼的？”左仁知道，那边也绝不是领导一人，他们也肯定意识到通话是被监听的，因此电话那头选择了缄默。
“委员会的诸位怎样。”显然领导是在问肖瑞博士，但左仁依旧不能说。片刻沉默，左仁有听到电话那边有微弱的窃窃私语，他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定是让有些人不开心了，但没办法。
“调查已经结束，请尽快安排我们离开。”左仁开口道。
“。。。很困难，我们在尽量协商。”
“还有我妻子她。。。”
“很好，放心。”电话挂断了。
左仁回到了病房门前的走廊，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即使自己非常困顿，从电话里的意思来看，外部的对峙局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关键是早已脱离了由昆士兰基地引发的情况，关于巴国的大停电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但显然比之前电视上报道的还要严重许多，也就是说基地的事情很可能只是导火索而非引起两国冲突的必要因素。
他此刻能稍微放一些心，因为他一直担心这里背后有国家势力的博弈，但从现在来看如果这里的事情真有国家干预，那大停电则不可能是巧合，要么是举国级别的政治事件，要么就是毫不相干的谋杀引发的无法估量的连锁反应。左仁更相信后者，或者说凭自己的现有的信息，和自己所能做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只能相信后者。把国际上的冲突交给国家，他着手搞清这里的事，此时此刻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动机不与国际冲突挂钩，那动机就会变的简单而纯粹，找到动机并串联起来，就是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乔尼，陈齐才，刘梦，还有斋藤。肖瑞疑问一定是她？意思是犯人非常有可能是误杀了刘梦，那么犯人真正的目标就是乔尼，陈齐才和斋藤，前两人可能还有些共同点，但斋藤却和他们毫无关系，时间间隔如此长，且不在初期安保警惕没那么高的时候执行却在安保等级上升之后才做，必定是因为斋藤是在那之后，主动或者被动的发现了些什么。
左仁此时更觉得斋藤自己都没意识到发现了什么，而是在被犯人所知晓导致案件发生。这里错过了什么细节，错过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想到这里，左仁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刘梦很有可能是误杀，那乔尼和陈齐才呢？一发子弹，如果其中一个是误伤？如果陈博士是误伤，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这个概率却很低，因为子弹是在大脑里，这解释成误伤未免太过离奇，但陈博士现在虽然变成了植物人但的确没有被人下手，或者说没有被人灭口又好像证明了他的确是不必要致死的一个人。
左仁一巴掌扇醒了自己，巴掌太大，甚至把周围的三个安保吓到了。左仁没有理会三人，三人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左仁此刻脑子却转的飞快。
他想的有些过分了，想的太多了，凶手为什么一定要是杀人犯，这里是昆士兰基地，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之地，不是什么连环杀人的现场，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他当然听到了医生的话：剂量稍微大一些的话，斋藤可能当场就死了。
凶手想灭口，而不是杀人，甚至最好让人没发现谁死了。所以乔尼和陈齐才很可能也是如此，凶手并不是想把谁粉身碎骨，而是要让这些人不能说话。所以就算陈博士还活着，但成为植物人的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这对凶手也足够。
如果是这种可能性，那凶手是这些国际刑警的几率便极高！而且，他或者他们，是被逼无奈动手的。
到这里，左仁只感觉有些头疼，视线开始有些恍惚。
“左仁先生？”
“我扛不住了。”
左仁倒在了医院的长椅上，留下三名惊慌失措的安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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