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泥水湾的村民坐的靠近许念时,知青队伍坐在末尾。
程齐扫视一圈问道:“郑叔呢?”
“哪个郑叔?”
骆正明不明所以,程齐把席面的事交给他。
为了撑面子,大事小事他都管着,还搞了个吃席报名。
“郑如松,从城里来的知青。”
“咦,好像他没来报名。”
打开簿子看了看,骆正明再次确认郑如松没有到场。
程齐闻言不由得看向许念时,后者眉毛倒竖。
“看我作甚?我刚从家里过来,哪知道他人去哪了。”
许念时哼声道:“说不准人家城里来的,嫌弃你的席面不上档次,压根没兴趣来。”
撇了撇嘴,程齐不欲今晚和许念时扯嘴皮子。
“你们谁知道郑叔去哪了,咋个还没来?”
众人或摇头或不言,许天耕接触到程齐的视线,眼神躲闪避开。
程齐心下‘咯噔’一声,以许天耕小心眼的性子,把郑如松从王铛铛家赶出去只是算作开胃小菜。
他大步走到末尾,一连问了几个知青,被询问者无不是慌乱的摆手说不知道。
骆正明走过去说道:“小齐,大家都等着你说开席呢,要不咱们先吃?”
“不!”
程齐踏着沉重脚步回去,郑如松是选举会计重要的一环。
他要不来,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站到桌首,程齐喝道:“郑叔现在借住在我家,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脱不开责任。”
“既然问你们,你们都说不知道,那我自个去找人,等人找着了再开席!”
“小齐,小齐……”
骆正明跺了跺脚忙拉住程齐,一个郑如松而已,至于那么用心吗?
为了郑如松,把村民晾着,这不是让村里背后说闲话?
何况郑如松真出事,找也是先找王家,找不着程齐的事。
但村民却不这么想,面对丰盛席面他们只一个想法。
“郑如松去哪了?”
“铛铛他爹,人家在你家住的好好地,你把人赶走是不是你俩私底下有过节?”
“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要是的话赶紧把人弄出来,别搞的大家都吃不成席。”
王铛铛他爹王地保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这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只是把人赶出家门去,别的我啥也不知道,你们不要错怪好人。”
“不是你是谁?郑如松平日里不哼不哈的,最近就你和他有矛盾。”
“咋个能这样说?我和他有矛盾,还不是因为他出卖许升……”
王地保怒急出口,话说一半突然惊醒。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村民们不是傻子。
坐在下首的许天耕顿感如芒在背,他耷拉下眼皮。
只要他死撑着不承认,那么谁也休想给他扣屎盆子!
突然间,‘哐’的一声在耳畔炸裂开来。
许念时拍桌怒喝道:“老大,是不是你背地里搞的鬼?”
“爹,不是我,我是冤枉的啊!”
许天耕目光闪烁,知子莫若父,许念时又岂会看不懂?
他恨铁不成钢道:“要是你,把人找回来当场认个错,今天吃席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也都不会往心里去。”
程齐补充道:“只要郑叔今晚过来,其他的我一概不追究。”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郑如松,他不知道许天耕为了给许升出气会做到哪一步。
万一真的仗着队长之子的身份无法无天,对郑如松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
“真不是……”
‘啪’的一声,许念时一个大逼斗抽过去。
“你可想好了老大,要是把人找出来问清楚了,真要是你干的,到时候可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许念时咬牙瞪着许天耕。
他对大儿子太了解了,所以目光对视的刹那便知道郑如松没出现,是出自大儿子之手。
程齐和个泥鳅样滑不留手,当老子的他都感觉不好对付,当儿子的许天耕岂能是程齐的对手?
不得不说到底是老狐狸,许念时比许天耕想的更加长远。
“爹,我我……”
许天耕支支吾吾的。
如果他当场承认了,村民们会怎么看他?
本以为郑如松是个知青,在村里无依无靠的,没想到程齐会揪着不放。
此时此刻许天耕恨死了程齐!
要不是程齐,他们一家在泥水湾依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村民们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眼看大肉大酒在前却不能吃,他们对许天耕的怨念越来越多。
许念时心里发急,愈发迫切的想尽快平息此事,就在他要向大儿子施压时,阿水的声音从村子另一边传来。
“哥,哥,我找着人了。”
人未至,一股臭气熏天影响了村民们的胃口。
“啥味儿啊?咋这么臭?”
“咋闻着和队里茅坑一样的屎臭味?”
“你们看郑如松身上,他是掉粪坑子里去了?”
阿水捏着鼻子在前,浑身脏兮兮,狼狈至极的郑如松在后。
往日那个斯文书生,此刻全身脏污粪便,让人大感意外。
“哥,你赶紧让他洗洗吧,我找着他的时候他在粪坑里。”
“要是我再晚去会,他脑袋都埋进去了。”
程齐闻言大惊,众人亦是面露惊惶。
不只是大灾、白刀子,能要人命,人掉进粪坑里也能被淹死。
且还是最屈辱的死法!
知青队伍引起骚动,他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今天出事的是郑如松,焉知明天出事的不会是他们?
许念时面色变换几阵,蓦然斥道:“不就是被王家赶出门去,你这个同志心里太脆弱了。”
“竟然想趁着大家不在的时候寻死,这样的思想要不得!亏你还读过几年书,还不如我们村里的娃娃。”
王地保有心辩解,在许念时瞪如铜铃的双眸威慑下,讷讷不敢言。
见无人吭声,许念时暗松了口气,他此举就是要先发制人。
明知是大儿子做的孽,直接把帽子扣郑如松头上。
“还不快去洗洗,别影响了大家吃席的心情。”
郑如松低着头,脸上污秽加上黑夜,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行尸走肉般的向前走去,程齐突地踏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郑叔,是不是有人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