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渗出的水珠砸在林清欢睫毛上,二十柄玄铁剑折射着暗河幽光,在她周身织成寒星密布的囚笼。
云若兰指尖悬着的朱砂液体正诡异地逆流而上,在穹顶凝成三年前武林盟主失踪时出现的血卦图案。
剑冢三百年来吃掉的活人,可比你养父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多。韩守陵剑锋剐蹭着岩壁,火星溅在林清欢左眼那颗朱砂痣上,守陵人世代用童男童女饲剑,偏你爹心软——现在该还债了。
铁衣的青铜锏就是这时候破开雾气的。
这个总被外门弟子当马骑的憨厚青年,此刻像头被戳瞎眼的熊罴,用裹着铁甲的背脊生生撞断三根剑阵锁链。
云若兰鬓间坠着的金丝蜘蛛突然暴起,八条腿扎进他肩胛骨时溅出的血,烫化了林清欢掌心的冰霜。
老丈人偷看过剑冢地脉图...铁衣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玉简碎屑,被暗河水泡胀的指节按住她眼尾朱砂,三年前中元节...咳...你爹把钥匙种在你眼睛里...
玄铁剑阵重新收拢的刹那,林清欢咬破的指尖已经按上悬浮的雕像残片。
血珠沿着三百年前剑圣刻下的天问二字游走,暗河里突然浮起七具青铜棺——正是每月初一被投下祭剑的罪徒尸身。
云若兰的尖叫比剑气慢了一步。
二十道青紫色剑光从棺椁裂缝里钻出,却在触及韩守陵喉结的瞬间突然扭曲——林清欢张口欲念剑诀,被禁术反噬的声带却只涌出滚烫的鸦青色雾气。
失控的剑气像群撕破渔网的银鱼,凿穿剑冢石壁的瞬间,无数裹着松烟墨香的竹简从裂缝喷涌而出。
林清欢在漫天飞舞的青岚火漆印间,看见三日前沈砚送来的拜帖残页——那上面被她用胭脂批注的伪君子三字,此刻正悬在云若兰发间燃烧的琥珀液上方。
接着!铁衣用最后气力抛来的半块玉简,撞碎了即将闭合的青铜棺盖。
林清欢翻滚着跌进暗河时,瞥见云若兰绣着金蝉的袖口突然鼓起诡异的弧度——那女人染着凤仙花汁的尾指,正悄悄扣住某个镂空雕花的银球。
湍流卷着她撞向刻满罪徒姓名的石柱,怀中的雕像残片突然开始吸吮左眼朱砂痣。
林清欢在即将昏厥的刹那,听见三百个童男童女的呓语声从水底浮起,而云若兰的笑声穿透水幕,惊飞了所有啄食罪徒尸身的血鸦。
湍急的暗河裹挟着青铜碎屑,林清欢的后背重重撞在刻满罪徒姓名的石柱上。
云若兰袖中突然窜出三道胭脂色的烟雾,那香气甜得发腻,像三日前沈砚派人送来的桂花藕粉——只是这次沾着见血封喉的毒。
韩守陵的剑锋擦着林清欢耳际刺入石柱,她反手扣住对方腕骨,指尖触到那粒滚烫的朱砂痣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七岁生辰的画面:养父握着刻刀的手腕内侧,赫然也缀着这样殷红的印记。
你爹偷换过祭品!铁衣突然暴喝,青铜锏横扫过水面。
这个总被外门弟子当板凳坐的汉子,此刻浑身插着金丝蜘蛛的断腿,血淋淋的手掌将炭笔戳进青苔密布的岩缝:青...岚...
林清欢旋身避开云若兰的银球暗器,足尖挑起半截断剑。
记忆深处《无锋剑诀》的招式自动在筋骨间流转,那是昨日在藏书阁瞥见的残页——此刻却化作漫天剑影,将韩守陵的玄铁剑绞成齑粉。
咳咳...丫头...苍老的咳嗽声混着锁链断裂的脆响从穹顶传来。
林清欢抬头望见守陵老人倒挂在钟乳石间,左胸插着半截断剑,血珠子正顺着花白胡须滴落:他们要的不是玉简...是剑冢底下...
云若兰的金丝蛛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二十具青铜棺同时炸裂,三百个罪徒的怨气凝成黑雾,将韩守陵手腕的朱砂痣灼成焦黑色。
林清欢左眼突然剧痛,朱砂痣里渗出的血珠竟在空中拼出半幅星象图。
快走!老守陵人像只折翼的鹞子俯冲而下,枯瘦的手掌拍碎暗河边的兽首机关。
林清欢被他推进密道的瞬间,瞥见老人用牙齿撕开染血的衣襟——那布满鞭痕的胸膛上,隐约露出与沈砚拜帖相同的火漆纹样。
密道闭合前最后一缕光里,铁衣的青铜锏轰然坠地。
韩守陵的咆哮混着云若兰银球炸开的爆鸣,将三百童男童女的呓语声永远封在了青铜棺震颤的余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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