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霉味呛进喉咙时,林清欢的后背正贴着冰凉的青砖。
老丈人的灯笼光晕在头顶石板缝隙里碎成金箔,她数着第七声《破军调》的尾音,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里。
丫头。石板挪开的瞬间,老人袖口的艾草味混着铁锈气涌进来。
他青铜罗盘边缘还沾着半片枯枫叶,那是三年前中秋夜落在断龙石上的品种。
林清欢刚要打手势,锁骨处的朱砂痣突然烧起来。
老丈人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她眼尾,青铜罗盘咔哒一声嵌进祭剑台暗格。
整面墙翻转时,三百年前剑冢的松烟墨香扑面而来。
像,太像了。老人颤抖的指尖悬在壁画前。
初代剑主眼尾的朱砂色在鲛人灯下泛着诡谲的光,那柄龙鳞剑的吞口处,赫然刻着与玉简残片相同的龟裂纹。
玉简碎片从指缝滑落的刹那,老丈人突然弓成煮熟的虾。
他咳出的血珠溅在壁画剑主的左眼,那抹朱砂竟像活过来似的在石壁上流动。
林清欢伸手去扶,却被反扣住腕脉。
云氏第三十七代传人,特来拜会守陵前辈。密道入口传来环佩叮当,云若兰月白裙裾扫过青苔时,腕间银铃晃出的却是《安魂曲》的调子。
林清欢盯着她腰间那块蟠龙玉佩——昨夜这物件还挂在武榜巡查使的马鞍上。
好孩子,让我看看。云若兰指尖的蔻丹染着西域迷蝶粉,抚上玉简的瞬间,二十三道机关匣从她袖中弹出。
林清欢后撤半步,喉间翻涌的血气提醒她失声状态还剩六个时辰。
药柜倾倒的轰鸣惊起暗河深处的萤虫,七柄未开刃的青铜剑被《无锋剑诀》第三式掀翻。
云若兰捻碎掌心的鹤顶红蜡丸,笑声裹着剧毒的花粉:你以为青岚书院会收留哑巴?
林清欢撞开暗门时,锁骨处的灼痛已蔓延至脊椎。
初代剑主的龙鳞剑在壁画中发出嗡鸣,她抹过嘴角的血,在祭坛青砖上画出半阙《璇玑阵》——三日前背下的护陵大阵残篇。
地底传来的龙吟震落梁上积尘,玉简残片在她掌心烫出北斗状的焦痕。
林清欢踉跄着扑向剑冢深处的青铜鼎,身后追击的银铃声突然掺进铁链断裂的脆响。
她没看见自己滴落的血珠正顺着地缝游向禁地方向,像极了壁画中初代剑主剑穗坠着的血玉髓。
林清欢的手掌刚贴上青铜雕像的剑穗纹路,怀中的玉简残片突然嗡鸣着挣脱衣襟。
三枚碎片悬在半空拼成残缺的北斗,初代剑主石像的眼眶里,朱砂色液体正顺着龙鳞剑的纹路蜿蜒而下。
倒是省了掘墓的功夫。云若兰的银铃缠着淬毒金丝破风而来,林清欢旋身避开时,后颈擦过石像剑锋。
血珠溅在玉简的瞬间,记忆突然倒灌——三天前偷学的《流云步》第九重身法竟自动拆解成十七个定格画面。
地宫梁柱轰然倒塌,她踩着坠落的青砖跃上横梁。
云若兰甩出的孔雀翎擦过耳际钉进壁画,西域幻蛊的磷粉在鲛人灯下炸开紫雾。
林清欢屏息后仰,昨日背下的《百毒经》在识海里自动翻到迷蝶粉遇龙涎香则溃那页。
左手顺势扯断剑主雕像的玉带钩,暗格里滚出的龙涎香丸被她捏碎在袖口。
紫色毒雾触到香气的刹那,竟凝成冰晶簌簌落地。
云若兰腕间银铃骤停,林清欢趁机翻出窗柩,沾血的裙裾扫过禁地碑文时,那些蝌蚪状的铭文突然在她左眼灼烧起来。
转角青铜灯台被撞得摇晃,老丈人捧着裂成两半的青铜罗盘堵在暗道口。
老人混着铁锈味的目光死死钉在她眼尾,枯瘦的指尖悬在半空比划着某种祭祀手势。
林清欢突然想起昨夜他修补断剑时念叨的旧事——六十年前擅闯禁地的弟子,眼球里长出过会动的朱砂虫。
身后追兵的金丝网兜住半个穹顶,云若兰的绣鞋踏碎禁地门槛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响起编钟自鸣。
老丈人突然疯癫似的扯开衣襟,他苍老的胸膛上赫然纹着与玉简同源的龟裂纹。
林清欢左眼的灼痛蔓延至太阳穴,恍惚看见初代剑主的披风在壁画里无风自动。
丫头,看好了!老人突然夺过她掌心的玉简残片,枯槁的后背撞向剑主雕像。
那尊石像的朱砂痣位置,正与他年轻时被烙铁烫伤的疤痕严丝合缝。
林清欢喉头泛起血腥味,记忆传承却在此刻不受控地翻涌——十年前某个雪夜,老丈人就是用这双手,从她襁褓里抽出沾血的盟主令箭。
云若兰的毒针暴雨般射向祭坛时,老丈人的手掌终于按上石像眼尾。
林清欢看见他嘴角溢出与壁画剑主同样色泽的血,那些干涸三百年的松烟墨突然在墙上游走成血河。
禁地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声响,而她锁骨处的朱砂痣,正与石像眼眶滴落的液体共振出细碎蜂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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