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晾晒场蒸腾出淡金色的文字,罗忠将手掌按在凝结成《禹贡地域图》的青石板上。
昨夜激战残留的墨香混着稻穗清香,竟让那些立体沙盘上的山脉纹理又清晰了几分。
阿忠哥!莫婉清提着竹篮穿过晨光,裙裾间残留的《璇玑图》血蝶振翅欲飞,试验田里的稻穗比昨日又沉了三钱。她指尖沾着《汜胜之书》特有的青穗汁液,却在触碰罗忠衣袖时突然缩回——昨夜那道雷霆气息还在他袖口游走。
罗忠望着田间佝偻着练习《考工记》的村民们,铁锹上镀着的钟鼎文正随着笨拙动作剥落。
老石匠的孙子第三次把青铜鼎上的风林火山刻成歪扭的蝌蚪文,气得老石匠用规矩尺直敲他后背:这《孙子兵法》要刻进血脉懂不懂?
别急。罗忠蹲下身握住男孩颤抖的手,文宫中的浩然气顺着指尖渗入刻刀。
青铜鼎突然发出凤鸣般的颤音,那些蝌蚪文竟化作游鱼潜入鼎腹,在鼎耳处凝成两条《天问》里的应龙浮雕。
哼,花哨把戏。李夫子的冷笑从晒谷场边的老槐树后传来。
他故意踩着昨夜被《楚辞》香草腐蚀的砖缝,将藏在袖中的《四书章句集注》残页抖落满地,用《农政全书》种地?
拿《考工记》打铁?
罗家村祖祖辈辈靠的是勤勉,不是这些歪门邪道!
罗小玉抱着刚摘的桑叶从蚕房冲出来,发梢还沾着《诗经》里的蒹葭白露:李夫子胡说!
昨夜阿忠哥用《禹贡》治好了我娘的风湿!
那怎么解释村东王寡妇的纺车?李夫子突然提高声调,袖中飞出几缕沾染阴气的蚕丝,按你教的《天工开物》法子,今早蚕茧全变成了墨汁!他故意将墨汁二字咬得极重,几个正在织布的农妇闻言手抖,梭子上的《璇玑图》丝线顿时缠作乱麻。
罗忠感觉文宫中的浩然气突然滞涩——那是昨夜替王长老的《四书》残页祛毒时沾染的阴祟。
他转身望向试验田,发现晨光里挺立的嘉禾一寸竟开始发灰,穗尖渗出《左传》记载的黑眚灾气。
阿忠。父亲罗兵突然按住他肩膀,布满老茧的掌心传来《千字文》的温热,祠堂里的族谱...今早显出异象。他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是《罗氏家训》里被血浸透的安分守己四字。
暮色降临时,罗忠独自坐在老井边。
井壁上历代先人刻的《劝学篇》正在剥落,倒映着水面漂浮的《九章算术》残页。
莫婉清悄悄将温着的米酒放在青石板上,酒香里飘着《饮中八仙歌》的灵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突然按住罗忠要掀酒坛的手,腕间《洛神赋》玉镯泛起涟漪,但用文斗解决不了人心的沟壑,就像...话未说完,井底突然传来《水经注》的轰鸣,惊得玉镯中飞出半阙《长恨歌》的霓裳羽衣。
罗忠霍然起身,文宫中的浩然气化作《滕王阁序》的落霞孤鹜:明日巳时,集市擂台——我以《论语》为凭,邀李夫子论道!
次日的集市弥漫着《东京梦华录》般的喧闹。
李夫子特意穿着绣满《尔雅》虫鱼纹的深衣,手持的戒尺上浮动着《说文解字》的篆文。
他身后跟着七个抱着《十三经注疏》的学童,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烙下之乎者也的朱砂印。
比什么?李夫子将戒尺重重拍在擂台中央的《仓颉碑》拓片上,别说老夫欺负后生——第一题,释《周礼·考工记》轸之方也,以象地也;盖之圜也,以象天也,如何与《周易·系辞》天尊地卑相参?
人群中的骚动突然凝固。
老石匠手里的规矩尺当啷落地,他常年雕刻《营造法式》的眼睛瞪得滚圆——这问题分明暗藏《河图》《洛书》的术数杀机。
莫婉清攥紧了袖中的《九宫算术》,发现罗小玉的桑叶篓里不知何时爬满了《山海经》里的蓐收虫。
罗忠望着擂台上飘落的槐花,突然想起昨夜井底传来的《水经注》异动。
那些花瓣落在《仓颉碑》拓片时,竟自动排列成《道德经》的大巧若拙四字。
他指尖残留的雷霆气息突然躁动,在掌心勾画出《连山易》失传的艮卦爻象。
(接上文)
槐花簌簌飘落在罗忠肩头,雷霆气息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蓍草虚影。
他屈指轻弹,《连山易》的艮卦爻象化作三缕青烟,在《仓颉碑》拓片上烙下止于至善的象形纹路。
《考工记》论车舆方圆,非言天地尊卑。罗忠的嗓音裹着雷鸣后的清越,震得李夫子袖中《十三经注疏》哗哗翻页,《周易》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车轸载物如地承天,盖悬空似天道垂象——此乃阴阳交泰之理。
擂台东南角的青铜鼎突然嗡鸣,鼎耳应龙浮雕的龙睛迸射金光。
那些被李夫子踩碎的《四书章句集注》残页,竟在金光中重组成《河图》星象图。
围观的老石匠突然跪地惊呼:天垂象!
这是《尚书》里说的天工人其代之啊!
李夫子踉跄后退,戒尺上的篆文如热蜡般融化。
他猛地扯下腰间《尔雅》玉佩按在拓片,玉佩表面的虫鱼纹突然活过来,啃噬着罗忠留下的爻象:黄口小儿也敢妄解经义!
那你说《天工开物》记载的水火既济而土合,与《尚书·洪范》五行如何对应?
莫婉清忽然闻到焦糊味。
她低头发现罗小玉篓中的蓍收虫正啃食桑叶,《山海经》里记载的凶兽纹路在虫壳上若隐若现。
正要提醒,却见罗忠袖中飞出昨夜残留的墨香,在擂台上空凝成《墨经》里的光学小孔成像——无数光斑组成了《齐民要术》的灌溉图谱。
水主润下,火主炎上。罗忠指尖牵引着光斑落入青铜鼎,鼎腹游鱼化作《水经注》的江河脉络,《考工记》云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恰合五行相生之妙。他话音未落,试验田里发灰的嘉禾突然返青,穗尖垂落的黑眚竟凝成《神农本草经》里的玄参。
李夫子脸色煞白,七个学童怀中的《十三经注疏》突然自燃。
火舌舔舐的书页中,跳出《论语》君子不器四字金文,却被罗忠文宫中涌出的浩然气卷入《滕王阁序》的秋水长天。
围观的王长老突然剧烈咳嗽,藏在袖中的《罗氏家训》残页渗出黑血,将青石板腐蚀出《禹贡》九州的轮廓。
该我了。罗忠踏着燃烧的经书灰烬上前,每一步都踏出《声律启蒙》的平仄韵脚,敢问夫子:《春秋》载陨石于宋五,为何《公羊传》记为先陨而后石?
这陨与石的先后,与文道格物致知有何关联?
擂台突然陷入死寂。
老槐树的年轮开始逆向旋转,树皮浮现出《竹书纪年》的蝌蚪文。
李夫子哆嗦着摸向怀中《说文解字》,却发现陨字部的篆文正化作流星坠向《甘石星经》标注的宋国分野。
他喉头滚动着《楚辞》的巫祝之音,却见莫婉清腕间玉镯射出一道《洛神赋》水纹,将星象图映成明晃晃的铜鉴。
这是...天人感应!织布的张寡妇突然指着自己梭子,上面《璇玑图》丝线自动编织成二十八宿图样。
她常年患眼疾的右眼,此刻竟能看清《梦溪笔谈》记载的星陨如雨异象。
李夫子噗通跪坐在地,深衣上的《尔雅》虫鱼纹疯狂扭动。
他背后的学童突然齐声背诵《千字文》,但每背三句就会跳回天地玄黄,仿佛陷入《周易》的循环卦象。
王长老藏在人群中的手微微颤抖,家传的《罗氏族谱》不知何时翻开到安分守己那页,浸血的字迹正在褪色。
我认...李夫子嘶吼未出,罗忠突然挥袖扫落满台槐花。
那些花瓣沾着雷霆气息,在他掌心凝成《文心雕龙》的雕版活字:夫子请看——活字跳跃着组成《春秋繁露》的正名篇,将燃烧的经书灰烬重新排列成《说文解字》的教学相长四字。
莫婉清感觉腕间玉镯发烫,《洛神赋》的涟漪中映出罗忠挺拔的背影。
她忽然想起昨夜井边的对话,指尖不自觉抚过装着《九章算术》的荷包。
荷包暗格里藏着用《璇玑图》织法绣的并蒂莲,此刻被浩然气激得绽放出《牡丹亭》的姹紫嫣红。
我们...我们被古籍困得太久了。罗忠的声音突然响彻云霄,文宫中飞出《诗经》的十五国风,将擂台笼罩在风乎舞雩的圣贤气象中。
试验田里的嘉禾疯狂生长,穗粒坠地化作《农政全书》的粟米图谱,几个老农颤抖着捧起米粒,发现每颗都刻着《汜胜之书》的节气歌诀。
当最后一片槐花嵌进《仓颉碑》的教字凹槽,李夫子怀中的《四书章句集注》突然风化。
他呆滞地望着自己布满老年斑的双手,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朱砂批注,正在蜕变成《天工开物》的活字模具。
明日卯时,我在蚕房讲授《蚕书》要义。罗忠转身时,莫婉清看到他后颈浮现《易经》的文明以止卦象。
她慌忙低头,却见自己绣鞋不知何时沾上了《水经注》的浪花纹,每一步都踏出《赤壁赋》的江流余韵。
人群散去时,王长老盯着罗忠的背影,将《罗氏族谱》残页揉成团塞进《左传》注本。
竹简缝隙突然渗出黑血,在地面蜿蜒成《山海经》里相柳的九首蛇形。
他没注意到,老井边的《劝学篇》刻文正被某种黏液腐蚀,井底传来《水经注》记载的龙吟水沸异响。
暮色中,莫婉清帮罗忠整理擂台时,发现《仓颉碑》拓片的背面凝结着霜花。
那些冰晶组成《甘石星经》从未记载的陌生星图,某个酷似眼睛的星座正对着村外官道方向闪烁。
当她用《九章算术》的勾股法丈量星距时,罗小玉突然指着天空惊叫——北斗七星的杓柄不知何时多出第八颗暗星,正朝着罗家村方向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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