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流萤消散处裂开一线天光,程逸握紧桃木剑的手指节发白。
祁瑶腕间银镯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东南角石壁上竟凭空浮现出蜿蜒石阶,每一级台阶都嵌着半截断裂的兵器。
跟紧星轨。剑冢之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嵌在石阶里的断剑突然开始震颤,如同在应和某种古老韵律。
祁瑶低头看自己小指上的金环,发现它正随着银镯的光晕明灭闪烁。
程逸用桃木剑挑开垂落的蛛网,剑穗上的平安结忽然无风自动。
他瞳孔微震——三丈外的石笋背后,竟倒映着七岁时被雷火烧毁的茅草屋虚影。
祁瑶的惊呼声让他回神,只见少女的银镯正将星辉投射成蜿蜒光路,与台阶上的断剑震颤频率完全重合。
三千年间通过试炼者不过五指之数。剑冢之魂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度,程逸的旧伤突然灼痛起来。
他低头发现那道被煞气侵蚀的疤痕正在脱落,新生的皮肤下隐约流转着龙渊剑特有的暗纹。
祁瑶突然拽住程逸的衣袖:程家哥哥,你的剑...桃木剑不知何时覆上层琉璃般的光膜,那些被天雷烧焦的纹路竟在光晕中重组成了北斗七星图案。
程逸感觉掌心传来某种血脉相连的震颤,仿佛这柄陪伴他埋进乱葬岗的木剑突然有了心跳。
大成非终点,而是叩问本心的开端。剑冢之魂化作的流萤聚成老者的轮廓,枯槁的手指虚点在程逸眉心。
少年眼前突然炸开万千剑影,那些曾在生死关头使出的剑招,此刻竟自动拆解成最基本的起手式。
祁瑶看见程逸周身腾起淡金色气旋,慌忙后退半步。
她腕间银镯突然脱离手臂悬浮半空,星辉在两人之间织就光网,将那些暴走的剑气尽数笼在其中。
当程逸重新睁眼时,石阶两侧的断剑全都调转方向,剑柄朝他们做出臣服姿态。
多谢前辈指点。程逸收剑行礼的刹那,桃木剑上的七星纹路突然映出地面。
祁瑶倒抽冷气——那些光斑竟在他们脚下拼凑出完整的龙渊剑谱,其中三式正是程逸在煞气暴走时自创的杀招。
剑冢之魂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小丫头不妨看看自己的星月镯。祁瑶慌忙低头,发现银镯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篆文,她刚辨认出摇光二字,整个剑冢突然地动山摇。
出口处的青铜门轰然洞开,外界的天光照亮了程逸棱角分明的侧脸。
有风卷着桃木剑穗拂过他尚未痊愈的旧伤,那里残留的龙渊煞气突然变得温顺如溪流。
祁瑶小指上的金环微微发烫,她望着少年挺拔如剑的背影,突然想起师门典籍里关于剑心通明的记载。
东南三千里。剑冢之魂的声音随着流萤渐次消散,记得用我教你的七星步破紫阳宗的九宫阵。最后一点荧光没入程逸的桃木剑时,祁瑶分明看到剑穗的平安结里闪过北斗星图。
程逸将木剑系回腰间,转身时衣摆扫过满地残剑。
那些沉寂千年的兵器突然齐声嗡鸣,在青铜门闭合前的刹那,祁瑶听见了类似龙吟的剑啸——来自少年体内正在蜕变的剑气。
青铜门闭合的刹那,程逸腰间桃木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
那些嵌在石阶里的断剑残片化作流光涌入剑穗,祁瑶腕间银镯叮咚作响,将最后几缕星辉收束成两枚玉牌落在掌心。
这是...祁瑶抚摸着玉牌上流动的纹路,指尖传来温润触感。
剑冢的饯别礼。程逸接过其中一枚,发现玉牌正面刻着北斗七星,背面却是自己挥剑的剪影。
阳光穿透古树参差的枝叶,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那道曾经狰狞的旧伤褪成淡粉色疤痕,倒像是特意画就的战妆。
祁瑶突然踮起脚尖,指尖凝着莹白光晕点在程逸眉心:别动。少女袖口飘出清冷梅香,程逸感觉到有温凉气息顺着经脉游走,昨夜在剑冢强压的暗伤竟开始缓缓愈合。
十丈外的山涧突然炸起水花,惊得林间雀鸟扑棱棱飞散。
程逸反手按住剑柄,却见水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正是紫阳宗张贴在各处的宗门大比告示。
七日后。祁瑶咬着下唇数了数告示末尾的朱砂印,从剑冢到紫阳宗,御剑也要三天路程。她说话时小指上的金环微微发烫,在阳光折射下映出模糊卦象。
程逸用桃木剑挑起块山石掷向水面,涟漪荡开的瞬间,告示上的文字突然重组为狰狞鬼面。
煞气顺着剑身缠绕而上,却在触及七星纹路时发出滋滋声响,转眼被吞噬殆尽。
看来有人不欢迎我们参赛。少年冷笑一声,剑穗上的平安结无风自动,北斗星图在两人脚下铺开银色轨迹。
祁瑶忽然抓住他手腕,将尚带体温的玉牌按在他掌心。
山风卷着潮湿雾气掠过崖壁,程逸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祁瑶腕间银镯应声飞出,在空中划出玄奥弧线,二十八星宿的虚影将两人笼罩其中。
她这才发现程逸后背浮现出暗金龙纹,那些张牙舞爪的图案正疯狂吞噬四周灵气。
别用真气抵抗!祁瑶并指划破指尖,殷红血珠悬浮成阵,这是龙渊剑认主时的反噬,让它和你的剑心共鸣!
程逸额角青筋暴起,桃木剑脱手悬在胸前剧烈震颤。
剑身上的焦痕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琉璃般的材质,祁瑶恍惚看见有苍龙虚影盘踞在剑柄处。
当第七颗血珠融入阵眼时,少年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的暗金色光芒惊飞了十丈内的所有活物。
山涧在此刻诡异地静止了。
程逸伸手握住焕然一新的长剑,潭水中的倒影让他呼吸一滞——原本焦黑的木剑已化作通体澄澈的水晶刃,剑身内部悬浮着七点星芒,每次挥动都会在空气中留下银河般的残影。
过来。他突然转身对祁瑶伸出手。
少女耳尖泛红地后退半步,却在看到程逸指尖缠绕的星辉时愣住。
那些光点自动编织成发带样式,轻柔地系住她散落的青丝。
山风拂过时,发带末端的流苏会化作迷你剑阵,将试图靠近的蚊虫绞成齑粉。
剑冢之魂说的没错。程逸屈指弹了下还在嗡鸣的剑身,大成境不过是能听见剑语的开端。他说话时,祁瑶腕间的银镯突然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篆文摇光二字亮得刺眼。
三百里外的云层中传来沉闷雷鸣,程逸突然揽住祁瑶腰身踏空而起。
少女惊呼还没出口就化作轻笑,因为少年踏出的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北斗星位上,翻涌的云海自动分开道路,露出远处紫阳宗鎏金飞檐的轮廓。
抓紧了。程逸的声音混在猎猎风声中,前面是九曲罡风阵。他挥剑的动作看似随意,剑尖却总能在阵眼显现的瞬间刺中要害。
祁瑶忽然发现那些被劈散的罡气并未消失,而是化作细碎光点没入自己发间的星辉。
当最后一道风刃擦着衣角掠过时,紫阳宗山门前巨大的比武台已清晰可见。
程逸正要降落,怀中突然传来剧烈心跳声——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紧贴胸口的祁瑶。
程家哥哥...少女的呼吸扫过他颈侧,你听到剑冢之魂消失前说的话了吗?
程逸正要回答,比武台方向突然冲起七道颜色各异的剑光。
最高处那道紫色剑气格外眼熟,正是三年前将他逼入乱葬岗的紫阳宗首席弟子楚昭南的佩剑。
桃木剑感应到主人情绪剧烈震颤起来,剑身内的星芒连成勺状。
程逸按住跳动的剑柄,在祁瑶担忧的目光中勾起冷笑:听见了,他说
山风卷走未尽的话语,却把少年眼中燃烧的战意吹得更旺。
比武台四周的旌旗忽然无风自动,正在试剑的楚昭南若有所觉地抬头,手中紫电剑竟发出示警般的嗡鸣。
三十里外的竹林里,程逸将焕然一新的桃木剑插回藤条编织的剑鞘。
祁瑶正在用星月镯推演对手情报,悬浮的光幕中闪过数个恐怖气息的身影。
当画面定格在某个背负九把青铜剑的黑衣人时,镯身突然裂开细纹。
天机阁当代行走,墨玄。少女脸色发白地念出这个名字,他去年在东海剑碑留名时,剑气直接蒸发了百里海域。
程逸伸手抹去光幕,指尖残留的星辉顺势爬上祁瑶颤抖的手背:还记得我们在剑冢第九层遇到的剑傀吗?他转动剑柄让阳光穿透水晶般的剑身,当时你觉得,我们能活着走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祁瑶怔怔地看着星辉在自己手背勾勒出北斗图案,突然笑出声来。
她反手扣住程逸手腕,将两人的玉牌拼合成完整星图:和现在一样。
林间惊鸟再度飞起,这次是被两道冲天而起的剑气所惊。
程逸的星芒与祁瑶的月华纠缠着刺破云层,在紫阳宗上空炸开璀璨光雨。
山门处的楚昭南猛然握紧剑柄,他背后浮现的雷兽虚影竟对着光雨发出恐惧的低吼。
九把青铜剑出鞘的铮鸣从客院传来,墨玄推开窗棂时,眼底首次泛起涟漪。
他腰间玉佩上的天字正在发烫,这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才会有的征兆。
比武台东南角的阴影里,有个戴斗笠的男人正往酒葫芦里灌入血色液体。
当他看到光雨中若隐若现的龙影时,布满疤痕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可算来了个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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