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银的月光在山谷中静静流淌,宛如一条银色的长河,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洒在每一寸土地上,给整个山谷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
程逸手持长剑,当他的剑锋划破如墨的夜风时,沾着血迹的刃口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折射出星辰般璀璨的碎芒,那光芒刺痛了人的眼睛。
他紧紧盯着那些从树影中缓缓爬出的骨甲尸傀,突然发现它们眼眶里跳动的幽火与天穹血染的天权星如出一辙。
原来,在北斗炼尸阵中,天权星是至关重要的引星,它的血光会赋予尸傀邪力,尸傀眼眶里的幽火便是吸收了天权星之力的体现,这幽火也是阵法运转、操控尸傀行动的关键所在。
是北斗炼尸阵。祁瑶的嗓音裹着明显的颤意,她的指尖捏着符纸,夜风吹过,符纸被吹得哗啦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以星为引,炼化亡者......她话未说完,离得最近的尸傀突然炸开骨甲,上百根肋骨化作淬毒箭雨,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激射而来,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程逸迅速旋身,挥出的剑气瞬间凝成火网,炽热的火星撞上骨刺,爆出连串紫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他感觉心口的星痕烫得灼人,那滚烫的触感仿佛要穿透胸膛,恍惚间又看见古城废墟里那尊断裂的剑圣雕像——当时他握着半截断剑刺入魔物心脏,剑刃分明已经卷刃,却在生死关头迸发出劈山断海的威势。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剑势陡然变得绵密如雨,剑风呼啸,犹如暴雨降临。
三具扑来的尸傀被剑气绞成碎骨,飞溅的骨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尚未落地就被星斑腐蚀成黑水,发出“滋滋”的声响。
突然,祁瑶的惊呼声从右侧传来,少女正被两道紫雾锁链缠住脚踝,那紫雾冰冷黏腻,触碰肌肤时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符纸燃起的青焰竟烧不断那诡异的雾气,火焰“呼呼”地燃烧着,却无济于事。
剑锋破空声裹着浓重的血气掠过,程逸斩断锁链的瞬间,自己左肩也被骨刺划开血口,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滚烫的鲜血溅在剑柄镶嵌的玉珠上,那枚得自剑冢的残玉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声音清脆悦耳,在山谷中回荡。
他忽然明悟,古城那招绝杀并非依赖兵刃锋利,而是...
以心御剑!程逸暴喝声震落树梢积雪,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剑锋擦着尸傀天灵盖划过的轨迹突然扭曲,本该落空的剑招竟在半空折出新月弧光,五具尸傀同时拦腰断裂,骨块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祁瑶瞪大的眸子里映出奇景:少年周身流转的剑气渐渐凝成实体,像月光织就的纱衣缠绕在玄色劲装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藏在暗处的护法终于按捺不住。
黑袍翻涌着从树顶扑下时,夜空中的天权星红芒暴涨,所有尸傀眼眶幽火都变成血红色。区区小成境也敢造次!阴恻恻的嗓音裹着腥风,那腥风带着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护法枯爪撕开的裂缝里钻出三条白骨巨蟒,它们爬行时骨骼摩擦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程逸的虎口被反震力撕裂,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但他却笑得愈发肆意。
剑锋每次与骨蟒碰撞,残玉发出的龙吟就更清晰一分,声音越来越高亢。
当第七条骨蟒从地底钻出时,他恍惚看见古城断剑上浮现的铭文——那根本不是花纹,而是万千剑意凝成的道痕!
还不够。少年舔了舔嘴角血渍,竟主动撞向骨蟒交织的死亡罗网,风声在耳边呼啸。
祁瑶的惊呼声中,他刺向蛇瞳的剑尖突然诡异地停顿半寸,这个细微破绽立刻让护法露出狞笑:死吧!
九条骨蟒同时咬下的刹那,程逸手腕轻抖。
看似停滞的剑锋突然炸开九道虚影,每道剑光都精准点中骨蟒七寸,骨蟒发出凄惨的叫声。
护法踉跄后退的身影映在他瞳孔里,像极了古城魔物临死前的扭曲面容。
原来恐惧的模样都差不多。程逸嗤笑着挥剑劈开血雾,没注意到自己的佩剑正在发生异变。
剑脊上龟裂的纹路吸收着月光与血汽,残玉中流转的青光渐渐浸染整个剑身,剑身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护法突然尖啸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镶嵌的猩红晶石。
天权星投下的血光形成光柱,那些溃散的尸傀残骸竟开始重新聚合。本座要拿你的骨头当阵眼!他十指爆出的骨刺暴涨三尺,周身环绕的血雾凝成近百枚倒悬的椎骨,血雾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程逸感觉手中剑突然重若千钧,却不是那种拖累的沉重,而是仿佛握住了一片即将倾泻的星河,沉甸甸的压力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当第一枚椎骨破空袭来时,他福至心灵地松开了剑柄——
剑没有坠落。
清越的剑鸣声响彻山谷,那声音仿佛穿透了人的灵魂。
无人持握的长剑自主划出玄奥轨迹,袭来的骨刺雨竟在半空凝滞成环。
祁瑶手中的罗盘咔地裂开,她望着悬浮的剑身,眼睛瞪得大大的,失声喊道:剑魄初成!
这是圣器......
护法的嘶吼与剑鸣同时炸响,血色星光照得骨甲尸傀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那阴森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程逸并指成剑凌空一点,悬浮的长剑突然幻化出七道虚影,排列的方位竟与夜空中北斗七星完全重合。
当第一道剑影刺穿护法肩头时,天权星的红芒突然诡异地闪烁起来。
月光重新变得澄澈时,程逸的剑尖还在滴落赤色流萤,那流萤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缓缓落下。
那些被血炼禁术污染的星光,此刻正从护法破碎的胸膛里点点逸散,像是千万只垂死的萤火虫,发出微弱的光。
战斗结束后,山谷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腐臭味,尸傀的残骸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有的已经被腐蚀成黑水,有的还残留着破碎的骨块,周围的气场也变得异常压抑和阴森。你的剑...祁瑶提着染血的裙摆奔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惊讶的光芒,指尖刚触到剑脊就猛地缩回。
剑身残留的星辉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上灼出一道红痕,那些游走的青光竟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龙鳞纹路。
程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地颤抖。
圣器觉醒的余韵仍在经脉里奔涌,方才那招七星落魂剑抽空了全身气力,此刻连剑柄镶嵌的残玉都在发烫,那滚烫的温度透过手掌传递过来。
他望着满地匍匐的邪修,忽然觉得这些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魔物,此刻蜷缩的姿态竟像极了秋霜打蔫的虫豸。
少侠!铁链崩裂的脆响混着杂沓脚步声,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修士相互搀扶着走来。
最前方的中年汉子眼眶发红,他激动地说道:这血炼大阵吸了我们三个月精血,若不是...话音被剑鸣打断。
程逸的佩剑突然自行归鞘,龙吟声在山谷间荡开三重回响。
祁瑶腰间的罗盘咔嗒弹开,指针疯转着指向西北——那是三年前他们取得残玉的剑冢方向。
你的心跳得好快。少女突然贴上来,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耳语带着温热檀香,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她指尖按在程逸腕间,瞳孔里倒映的剑影竟比星辰更亮:圣器认主时会与剑冢共鸣,还记得古碑上那句话吗?
龙鳞现,剑魄醒,百里山河共清鸣...
突然有冰凉的触感爬上脚背。
程逸低头看见护法尚未僵硬的右手,那根嵌着猩红晶石的食指正诡异地抽搐。
已经溃散的尸傀残骸突然腾起血雾,凝成三寸长的赤色小剑直刺他咽喉!
铛——
祁瑶甩出的符纸与血剑相撞,爆开的青焰里浮现金色篆文,火焰的温度扑面而来。
程逸趁机并指斩落,剑气扫过处,赤色小剑顿时化作满地腥臭的泥浆。
他这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圣器带来的力量暴涨,竟让他忘了补刀的江湖铁律。
看来有人不甘心呢。少女绣鞋碾碎最后一粒血晶,俯身时鬓间垂落的银链轻晃,正好遮住眼底那抹忧色。
她比谁都清楚,能让死透的护法还能催动禁术的,恐怕是种在圣器觉醒瞬间泄露的气息。
被救的修士们已经升起篝火,温暖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程逸望着跃动的火光,忽然察觉丹田有团炽热在翻涌。
他之前处于小成境,剑道境界一直难以突破,在战斗的生死考验中,他对剑意有了新的感悟,此刻,那些曾以为需要十年参透的关窍,此刻竟如雪融春溪般自然贯通,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剑道已突破小成境,达到了更高的境界,体内的剑气运转更加顺畅,对剑的掌控也更加自如。
你的剑道要突破了。祁瑶将水囊按在他发烫的额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声音轻得像月光拂过剑锋,但剑冢的召唤等不得,我听见群山在震颤...
话音未落,远空突然掠过七道流火,那流火拖着长长的尾巴,发出耀眼的光芒。
程逸握剑的手猛然收紧,剑鞘上的龙鳞纹路次第亮起,与天边坠落的星痕遥相呼应。
百里外的地脉深处传来沉闷轰鸣,仿佛有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翻身,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篝火旁的道士突然惊呼:快看剑身!众人围上来时,正看见程逸的佩剑在鞘中自鸣,青光透过皮革缝隙流转,竟在地面投映出模糊的山川轮廓。
某个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贯穿天地的剑啸——就像有千万柄古剑同时出鞘,那声音雄浑壮阔。
祁瑶的罗盘在这时彻底崩解。
紫檀木裂开的缝隙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勾勒出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地形:嶙峋的断崖、龟裂的祭坛,还有那尊永远指向北方的断剑石雕。
是剑冢在召唤圣器。少女握住程逸发抖的手,发觉他掌心星痕正在发烫,三年前我们只取走了残玉,现在它想要完整的...
呼啸的山风吞没了后半句话。
程逸望着西北方翻涌的夜云,忽然想起古城废墟里那尊剑圣雕像——断裂的石剑所指的方向,分明与此刻剑鸣的指引完全重合。
剑鞘突然传来剧烈的震颤。
当最后一丝血色星轨被月光吞没,程逸清晰感受到某种亘古的气息在血脉里苏醒。
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近乎悲怆的渴望,仿佛遗失千年的魂魄终于望见了归途。
(第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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