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空旷下来。
李庆并未起身,他缓缓向后靠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虎皮椅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赵德。”他轻声唤道。
“奴才在。”赵德往前一步,走到李庆身侧,躬身听候吩咐。
李庆勾了勾手,赵德不解,但还是弯腰将耳朵贴了过去。
听到李庆的耳语,赵德眼中闪过惊讶,“王爷,这……”
李庆眯着眼睛懒洋洋道:“那些歌姬养了那么久,也该好好让本王乐一乐了。”
赵德微微一怔,想起王爷刚才的吩咐,他实在不太理解,这里不是京城,南岭的官员也都唯王爷马首是瞻。
再做出这副样子,真的能骗过皇帝吗?
可看李庆胸有成竹的样子,赵德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阵环佩叮当之声,由远及近。
一群身着轻纱罗裙,身姿曼妙的女子,鱼贯而入。
她们或手持琵琶、怀抱箜篌,或轻摇腰鼓、手捧玉箫,一个个娇媚动人,顾盼生辉。
李庆靠在软塌上缓缓睁眼,舞姬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在赵德的安排下,更有人端着美酒放在李庆手边。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好一个奢靡惬意。
李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迷离,仿佛已经完全沉醉在这歌舞升平之中。
一连几日,他都闭门不见客,外人只闻王爷整日沉溺在王府之中,与舞姬歌姬们厮混。
其他官员暗地里纷纷嘲讽李庆这个王爷果真是个花架子,甚至怀疑起前几日他展现的才能也不过是冒名顶替而已。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进李庆耳里,李庆却不在意。
甚至愈演愈烈,命人挂上了华丽的帷幔,铺上柔软的地毯,摆上精致的器皿,点上名贵的熏香。
将原本简陋的王府装潢得无比富力。
还命人从各地搜罗来各种珍馐美味,每日变着花样地享用。
不仅如此,还特地让皇帝派来的人前来服侍。
很快,南岭王沉迷享乐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南岭,并以更快的速度传到了京师。
胤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矮小黝黑的张全德躬身站在一旁磨墨。
“陛下,南岭急报。”
一名内侍匆匆走进御书房,双手捧着一封密信,呈给胤帝。
胤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密信,展开看了里面的内容,冷笑一声。
“也就这点出息!”
“皇上,您看起来心情不错。”张全德随时观察着皇帝的一言一行,看到皇帝心情不错,他赶紧出声奉承。
胤帝笑而不语,从一堆折子中找出了李庆落款的奏折。
“皇上,王爷虽勇,可光有力气,没有脑子,怎能与皇上作对?”
张全德看到胤帝手中的奏折,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听了张全德这番话,皇帝心情更加不错,“去,拟旨,边军主将指挥不力,致使军士哗变,然念其多年戍边,功过相抵,着即撤去其职,调回京师,另行任用。”
“至于这些人……”胤帝目光落在奏折上,“张全德,你觉得呢?”
“皇上,奴才愚昧,但若是贤能之人举荐,这些人必然可堪大用,可王爷自大狂妄,导致被偷袭,损失惨重,他推荐这些人,怕也是一些酒囊饭袋。”
“那按你这么说,这些人不堪重用?”胤帝挑眉看向张全德,“但王爷往年立下赫赫战功。这些人又是随着王爷南征北战之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盲目撤其职位,你道让天下人如何想朕?”
张全德惶恐跪下,“奴,奴才愚昧。”
胤帝轻笑一声,“起来吧,这些人攻击卓越,自然要好好给他们加官进爵一番,先将他们统统调离前线,宁城还缺几位重臣,便让他们去吧!”
张全德赶紧起身,听到胤帝的话,抬眸看了胤帝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
宁城那地连年冰雪,百姓民不聊生,这些年派去的官员没一个不喊苦的,他也明白胤帝只是估计重生,将李庆一行人全都明升暗降,既不会落人口舌,又能将李庆的人调走,可谓是两全其美。
“皇上英明!”
……
南岭王府。
与白日里的喧嚣热闹截然不同,入夜的王府,静谧得有些诡异。
书房内烛光明亮,李庆端坐在书桌后,看着这几日暗卫送来的密信。
“王爷”
赵德在门口轻唤了一声,见李庆抬头,才快步走了进去。
“王府近来有什么动静?”
自己铺陈了这么几天,按照胤帝的性子,他的人定然会迫不及待的将这边的消息送回去。
“王爷,这几日那些人确实有行动,昨日有人飞鸽传书出府,怕是给皇帝递信的,奴才还发现,这群人背地里纪律严明,甚至还有三个头目,一人负责传递消息,一人负责管理人员,一人负责惩戒,您让我重点培养的那个新人,虽然心思动荡,可似乎碍于这惩戒之人,不敢有大动作。”
赵德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李庆汇报。
“惩戒?”
李庆有些惊讶,就他们这样的组织,居然还有负责惩戒的人。
赵德点头,“是的,奴才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一人口中得知,他们惩戒的方式极其残忍,挖眼断肢这些都不在话下,更残忍的是将人凌迟到面目全非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扔到乱葬岗喂野狗,生生看着自己被野狗分食殆尽。”
听着赵德描述,李庆的手不由攥紧,胤帝为了让这些人衷心自己,居然用出如此卑劣残忍的手段。
“这个惩戒之人不能留。”
赵德面色无奈,“王爷,奴才也只知道他们有这三人,却不知道是哪三个人,而且,这三人做事极为隐蔽,并未露出马脚。”
“那就让他露出马脚,既然是惩戒之人,必然是有人犯错他才会出手,这些日子给我送酒那个是他们的人吧?”
李庆勾起唇角看向赵德。
赵德稍微一反应便明白李庆的意思,“您是想嫁祸引出惩戒之人?”
“还是你懂本王所想!”
赵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爷教导得好。”
“届时,你再给他安个罪名,我要让王府所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死的。”
赵德躬身,“奴才明白。”
等到赵德离开,李庆嘴角的笑意散尽,看着灼灼的烛火,“父皇,南岭遥远,就不劳您老人家耗费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