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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嫣见李庆神色落寞,眉宇间尽是疲惫,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她轻叹一声,柔声道:“也好。这京城,确是令人窒息。你回南岭也好,远离这纷扰之地,也能静静心。”

“以后如果朝廷有事,你也先看看再说,别和现在一样闷头就冲了。”

她并未阻拦,亦未劝慰。

因为她知道,李庆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更何况,她也觉得,李庆是该离开了。

这皇城,看似金碧辉煌,实则,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沼。

李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向李嫣深深一揖,便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李庆便入宫觐见胤帝。

养心殿内,胤帝斜倚在龙榻之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玉珠,神色慵懒。

“儿臣李庆,叩见父皇。”李庆跪拜在地,朗声道。

“平身吧。”胤帝淡淡地说道,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谢父皇。”李庆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啊?”胤帝把玩着玉珠,漫不经心地问道。

“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即刻启程,返回南岭。”李庆的声音,不卑不亢。

胤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向李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哦?这么急?”

“是。”李庆答道,“南岭贫瘠,常年受蛮夷侵扰,儿臣不敢耽搁。”

胤帝沉吟片刻,说道:“也罢。既然你执意要走,朕也不强留你。你为大胤立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此前答应你的赏赐,朕已命人备好,那五百工匠,也已挑选完毕,你一并带走吧。”

“谢父皇隆恩!”李庆再次跪拜。

他心中清楚,胤帝之所以如此爽快地答应他,并非是出于对他的关爱,而是因为他已失去了利用价值。

如今,他手握兵权,又在边军中颇有威望,这对于胤帝来说,无疑是一种威胁。

胤帝巴不得他早日离开京城,远离权力中心。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李庆抬起头,说道。

“讲。”

“儿臣在边境之时,麾下有一批将领,皆是与儿臣出生入死,一同浴血奋战的兄弟。他们多年戍守边关,抵御北莽,劳苦功高。儿臣恳请父皇,对他们予以封赏,并将他们调离边关,以示皇恩浩荡。”李庆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边关苦寒,将士们常年戍守,实属不易。儿臣斗胆,恳请父皇体恤他们的辛劳,让他们得以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也说的大义凛然。

但实际上,李庆这是在以退为进。

他让这些自己在边关的嫡系退居二线,便是告诉皇帝,他没有谋反的心思,也不希望皇帝对他有多提防。

李庆这是把底牌都掀开了,胤帝听了,果然龙颜大悦。

他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庆儿有心了!你说的这些,朕都准了!朕会让兵部统计名册,挨个封赏,其中那些特别出色的,调回京师,朕要亲自见见这些有功之臣!”

他抚掌大笑,心情格外舒畅。李庆提出这个要求,可谓是正中下怀。

一来,这些边军将领,久在边关,与李庆关系密切,若是继续留在边境,恐生变数。

二来,将他们调离,也算是卖给李庆一个人情,安抚他的情绪。

三来,其中一部分调回京师,这些人便在自己掌控之中,更无需担忧。

这,对他来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李庆再次叩谢:“儿臣代将士们,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帝的目光在李庆身上逡巡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庆儿,你这些部将,皆是沙场宿将,经验丰富。你此番回南岭,要不要从中挑选几人,带在身边?毕竟是你的老部下,用起来也方便些。”

他语气和蔼,仿佛真是为李庆着想一般。

李庆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果然还是在试探自己!

他连忙躬身道:“父皇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这些将领,皆是国朝的将领,并非儿臣的家臣。他们戍守边关,保家卫国,是朝廷的栋梁,儿臣岂敢擅自调动?儿臣这次返回南岭,只带那些工匠便足矣。”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开玩笑,真要带走几个,那岂不是授人以柄?

胤帝如今对自己忌惮颇深,若是自己再不知进退,恐怕连南岭都回不去!

胤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捋着胡须,笑着点头道:“嗯,庆儿长大了,懂事了!你能如此为国朝着想,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你且退下吧,早些准备,莫要耽误了行程。”

“儿臣告退!”李庆再次叩拜,然后缓缓起身,退出了养心殿。

离开皇宫,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李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如释重负。

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这一趟京城之行,可谓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幸好,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

边境那些嫡系将领,之后定会被调离,分散到各处。

这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这些将领,虽然暂时失去了兵权,但只要人在,便有希望。

他们只需暂时隐匿起来,韬光养晦,不做出头鸟即可。

等到时机成熟,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图其他,也未尝不可。

如此想着,李庆直接返回了自己的王府。

李庆返回王府,还未及坐定,便有下人匆匆来报:“禀王爷,陛下钦赐的五百工匠已在府外候命,请王爷示下。”

李庆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淡淡道:“哦?这么快就到了?让他们领头的进来见本王。”

他心中跟明镜似的,这些人,说是工匠,实则是胤帝安插的眼线,怕是不止几个,几十个、几百个都有可能。

不过,他并不在意。

眼线又如何?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还怕这些魑魅魍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