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的警报声终于弱了下去，林宇松开紧扣操作杆的手，指节泛着青白，掌心的血已经凝成暗红色的痂。
飞船的推进器还在发出嘶鸣，像头受了伤的野兽。
他侧头看向副驾驶座的甄悦，小姑娘正咬着下唇给战术面板通电，发梢还沾着刚才被甩到扶手上时蹭的灰——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试图激活仲裁者徽记了。
坐标修正完毕。玛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位反抗军首领半蹲着收拾散落在地的战术刀，金属刀鞘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的战术披风搭在座椅靠背上，边缘还带着被引力撕扯出的毛边，偏离原定航线17.3度，现在往星系东侧绕。
东侧？雷诺弯腰去捡滚进座椅缝的机械雪茄，金属义肢在舱壁上撞出闷响。
这位黑白仲裁者的领口松了两颗纽扣，向来梳理整齐的银发翘了一撮，那边是幽影星系最暗的区域，连星尘都少——
所以才安全。林宇打断他，目光扫过全息屏上跳动的星图。
刚才的引力漩涡已经缩成个暗红小点，像滴凝固的血。
他想起杰克逊被控制时，意识海里那团黑雾也是这种诡谲的红，后颈又泛起凉意。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左腕的灵魂回收器，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露西，全频段扫描。
正在进行。情报专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露西的座位在驾驶舱最里侧，此时她整个人几乎贴在全息投影前，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残影，等等...有异常信号。
林宇的呼吸顿了半拍。
飞船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成片的淡蓝色光斑，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那些光斑正以某种规律明灭，频率和刚才引力漩涡的震颤竟有几分相似。
是生物电？甄悦凑过去，发间的银饰擦过林宇的肩膀。
她的指尖在自己腕间的仲裁者徽记上轻轻一按，淡金色的纹路立刻顺着皮肤爬到手背，但强度太高了...普通星际生物达不到这种能级。
不是生物电。露西的声音突然发紧。
她调出频谱分析图，蓝色光斑的波动轨迹在虚空中拉出细长的线，是精神波。
和杰克逊被控制时检测到的...完全一致。
驾驶舱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宇感觉有根细针在太阳穴里轻轻转动，那是灵魂回收器在预警。
他想起凯文交任务时说的幽影星系有星核入口，想起杰克逊被黑雾笼罩时重复的星核在幽影，突然明白所谓的入口根本不是地理坐标，而是某种...筛选机制。
定位信号源。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合金舱壁上。
全息屏上的光斑开始汇聚，最终在星图东侧边缘锁定了三个亮点。
那是三颗悬浮在星尘中的暗星，表面覆盖着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向外渗出幽蓝的光。
是巢穴。玛雅抽出战术刀，刀锋在指尖转出银弧。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反抗军指挥官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这些生物用精神波构建引力场，刚才的漩涡是它们在测试我们的强度。
测试？雷诺的机械雪茄重新叼回嘴里，火星在他眼底明灭，那就直接拆了巢穴。
仲裁者的粒子炮能轰穿三颗暗星——
不行。林宇突然抬手按住操作台上的攻击按钮。
他的灵魂回收器正在发烫，那是接触到高阶灵魂能量的征兆，如果它们操控着整个星系的能量场，激怒它们会引发连锁反应。他调出刚才引力漩涡的能量曲线，看这个峰值，和星核的共鸣频率重叠了0.7%。
雷诺的雪茄啪地掉在地上。
这位向来果决的仲裁者盯着能量曲线，喉结动了动：你是说...它们在为星核充能？
或者，星核在为它们提供能量。林宇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灵魂回收器的纹路。
他能感觉到，那些暗星里的精神波正顺着飞船的能量管道往驾驶舱钻，像无数条冰冷的蛇，露西，分析这些精神波的频率波动。
甄悦，准备好徽记的频率干扰模块——如果它们有弱点，一定在波动间隙。
波动间隙找到了！露西突然拍响控制台。
全息屏上的蓝色光线突然断裂，在0.3秒的空白后重新连接，每17.2秒出现一次，持续0.1秒！
甄悦的指尖在徽记上快速敲击，淡金色的纹路瞬间爬满整只手臂。
她的额头渗出细汗，声音却稳得像精密仪器：模拟频率已加载，误差0.01%。
林宇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玛雅的战术刀已经出鞘，刀面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雷诺的金属义肢按在粒子炮控制键上，指节泛着冷光；露西的手指悬在全息屏前，随时准备切断干扰；而甄悦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被点燃的星。
干扰启动。他按下确认键。
驾驶舱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
甄悦腕间的徽记爆出刺目的金光，某种高频音波顺着飞船的通讯系统扩散出去。
全息屏上的蓝色光斑开始扭曲，暗星表面的孔洞像被戳破的水泡般塌陷，精神波的波动曲线疯狂跳动，在17.2秒的节点处彻底断裂。
推进器功率90%！露西的声音里带着笑，引力场稳定了！
抓住机会！林宇猛推操作杆。
飞船尾部喷出炽烈的蓝光，像支离弦的箭射向暗星群的间隙。
暗星表面的幽蓝光芒还在挣扎，但已经跟不上飞船的速度。
玛雅的战术刀在刀鞘上敲了两下，这是反抗军的安全暗号；雷诺重新点燃雪茄，火星在他嘴角划出红色的弧；甄悦靠在座椅上长舒一口气，发间的银饰在灯光下闪了闪。
当飞船穿出暗星群时，林宇的灵魂回收器突然剧烈震动。
他低头看向手腕，金属表面的纹路正发出奇异的共鸣——那是星核能量特有的震颤频率。
全息屏上的星图突然清晰起来，在星系最深处，一个暗红色的光斑正在缓缓转动，像只等待开启的眼睛。
调整航向。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轻，却带着破云见日的锐度，我们离目标...更近了。
飞船的尾焰划破黑暗，将三颗逐渐远去的暗星抛在身后。
那些塌陷的孔洞里，幽蓝的光又开始缓缓聚集，像某种沉睡的东西被轻轻挠醒了睫毛。
而在更深处的星图尽头，暗红色光斑的边缘，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正从虚空中浮现，眼瞳里映着飞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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