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里的阴影还在生长，林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灵魂回收器贴在掌心的位置烫得惊人，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可他不能松手，指尖深深掐进金属纹路里，疼意反而让神智更清醒些。
空间在扭曲！甄悦的惊呼混着金属摩擦声刺进耳膜。
林宇余光瞥见她半跪在地，左手按在胸口的仲裁者徽记上。
那枚银蓝相间的徽章正泛起水波似的光晕，却在触及黑雾边缘时被生生扯碎。
她额角渗出冷汗，发梢沾着细碎的冰晶——是徽记在强行稳定空间时溢出的能量，这团黑雾在吞噬周围的维度！
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挤成原子！
林宇的灵魂感知像被扔进沸水的丝线，乱成一团。
他能摸到黑雾里那些灵魂的挣扎，它们本该是虚无的能量体，此刻却像被灌了混凝土，沉甸甸地黏在某个核心上。稳住！他咬着牙，回收器蓝光暴涨，在众人头顶撑起半透明的护罩，你的徽记能撑多久？
最多三分钟！甄悦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徽记表面浮现出蛛网似的裂纹，但...林宇你看！她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徽记上。
林宇的灵魂感知瞬间穿透黑雾，捕捉到其中翻涌的能量流——那些本该无序的暗紫色光带，竟在按照某种精密的轨迹运转，像...像被编好的程序。
是母巢在操控。露西的声音带着颤音。
不知何时她已经从雷诺怀里直起身子，数据板在掌心投出全息屏，上面跳动的字符比之前更密集，我破解了部分暗码，这些能量波动和三百年前反抗军记录的母巢孵化期数据...97%吻合！她指尖快速划过光屏，调出一组泛着血光的曲线，它在利用被吞噬的灵魂当燃料，现在的黑雾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母巢在给自己造壳！
壳？玛雅的战术枪突然炸响，一发穿甲弹精准洞穿袭来的黑芒。
她的肩甲已经裂开道缝，露出下面缠着绷带的伤口——那是三天前为救雷诺留下的。
此刻她侧身护住露西，枪托抵着肩，眼睛在战术目镜后眯成线，什么壳能扛住我的穿甲弹？
刚才那发打在黑雾上，连个坑都没留！
因为那不是物理防御。雷诺的巨斧劈出第七道电链，蓝紫色电弧在黑雾边缘炸出刺目闪光。
他的护腕上刻着家族图腾的位置正在渗血——那是他用血脉之力强行提升斧刃强度的代价，我能感觉到，这团黑雾有自己的意识。
它在躲我的攻击，像...像活物在趋利避害。
林宇的回收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低头望去，原本流畅的蓝光里竟泛起浑浊的灰斑——那是灵魂能量被污染的迹象。它在侵蚀我的回收器。他声音发沉，抬头时眼底闪过幽蓝微光，但也说明...它怕这个。
怕？露西猛地抬头，数据板的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母巢是星际联盟记载的最古老灾难，当年用三颗恒星炸都没炸死它！
它会怕一个灵魂回收器？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回收器。林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星核核心觉醒时，那个沙哑的声音说过的话：你的回收器，是用母巢的逆鳞铸的。当时他以为是疯话，此刻却突然明白——回收器表面那些细密的纹路，和黑雾里能量流的轨迹，竟有七分相似。
它的核心在正中央！甄悦突然尖叫。
她的徽记终于支撑不住，啪地碎裂成星芒，却在消散前将最后一道能量送进林宇的感知里。
林宇看见黑雾最深处，有团裹在暗紫色光茧里的东西，像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刚才徽记扫描到能量节点，所有黑雾都在往那里输送力量！
节点位置？玛雅立刻调整战术目镜，红色锁定光标在黑雾里快速移动。
坐标α-7，深度120米。露西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光屏，但那里被三重能量屏障护住，我的穿甲弹最多能破第一层！
不需要破屏障。林宇深吸一口气，回收器的红光突然转为刺目的白。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皮肤下浮现出青灰色的血管，但灵魂深处却有股热流涌上来——那是回收器在回应他的决心，我带它进去。
你疯了？！雷诺的斧刃当啷砸在地上。
他冲过来抓住林宇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铠甲烫得人发疼，你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找死！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宇扯出个苍白的笑。
他看见甄悦的眼眶红了，玛雅的手指在枪柄上捏得泛白，露西的数据板咔地裂开条缝——那是她太用力攥的。
可他不能停，不能退，母巢孵化需要完整的能量壳，现在它还没成型。
只要摧毁核心节点，黑雾就会溃散。
那你的命呢？甄悦突然扑过来，抓住他染血的袖口。
她的手在抖，像片被风吹的叶子，你答应过我...等任务结束要去看银沙星的极光。
林宇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银沙星，两人蹲在冰原上看极光时，甄悦仰着脸说：要是能和重要的人一起看，极光才是极光。他当时没接话，现在却突然觉得，有些承诺，必须用命去守。
所以我才要赢。他轻轻握住甄悦的手，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你们帮我拖延时间，我进去之后，用回收器的逆鳞纹路引动母巢的能量流。
等它的防御出现漏洞——他看向玛雅，你的穿甲弹，能精准命中吗？
玛雅的战术目镜闪过一道红光。
她扯开战术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银色勋章——那是她当指挥官时获得的精准打击勋章，只要你能让它漏出破绽，我能把子弹打进它心脏里。
雷诺。林宇转向大个子，等我进去后，用你的电链缠住我的回收器。
如果我撑不住...他顿了顿，帮我把回收器砸进节点里。
雷诺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扯下护腕，将缠着血的图腾按在林宇手背上，我跟着你进去。
就算死，也死在你前面。
不行。林宇抽回手，母巢的能量排斥多人进入，只能我一个。他看向露西，露西，帮我盯着能量波动，节点什么时候最弱，立刻通知我。
露西用力点头，数据板的碎缝里渗出蓝光，我会用脑波同步你的神经，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
黑雾里的咆哮突然变响。
林宇抬头，看见阴影巨手的指尖已经触到护罩边缘，在蓝光上压出蛛网似的裂纹。
肉团表面的眼睛同时转向他们，每只眼睛里都映着他们的倒影——像在看将死的猎物。
准备好。林宇将回收器举过头顶。
白光从器身迸发，照亮每个人的脸。
他看见甄悦在哭，却拼命扯出笑容；玛雅咬着唇，拇指按在枪的发射钮上；雷诺的斧刃重新亮起电芒，在地面投下巨大的影子；露西的眼泪滴在数据板上，溅起细小的蓝光。
然后他转身，朝黑雾最深处跑去。
回收器的白光在身后拉出一道光轨，像把劈开黑暗的剑。
阴影巨手重重砸在他刚才的位置，护罩轰地破碎，气浪将队友们掀得踉跄。
但林宇听不见这些了，他的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越来越清晰的、那个冰冷的声音——
愚蠢的蝼蚁，你以为...能摧毁母巢？
林宇握紧回收器。
白光在他掌心凝聚成刺目的光团，像颗小太阳。
他能感觉到节点的位置越来越近，能摸到母巢核心的脉动，像擂在他灵魂上的鼓点。
试试看。他低笑一声，迎着黑暗漩涡的核心冲了进去。
队友们的呼喊被甩在身后。
林宇的视野里只剩下那团暗紫色的光茧，和光茧里若隐若现的、蜷成一团的黑影。
回收器在他掌心发烫，逆鳞纹路亮起和黑雾能量流一模一样的光——那是母巢在回应他，在愤怒，在恐惧。
来了。他听见露西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节点能量波动降到30%！
林宇的瞳孔收缩成线。
他举起回收器，白光与暗紫在虚空中激烈碰撞。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光茧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蜷缩的、长着鳞片的躯体——
然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欢迎...来到母巢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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