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十里，就能听到‘冻音’了。”
林璃月坐在车厢边缘，眼神望着地图边缘那处标注着“钟镇”的裂谷符号，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小灰坐在驾驶位，啃着一块已经发干的盐肉干，抬眼看了看天边那朵灰蓝色的云。
“冻音？那是啥玩意，结冰的铃铛？”
“是镇中那口井的钟。”洛刃从马车后方掀起帘子，插嘴，“据说钟响三声，全镇冰封三里，钟声能凝血，冻骨，封脉。”
“那玩意儿不就是移动制冷机？咱们可真有口福了。”雪瑶璃挥着小锤，脸上表情倒像是要吃顿火锅。
“不是所有人都能听第三声。”林璃月脸色微沉。
“钟响三声，能活到听见第三声的人，一般不是镇民。”
张小灰拍了拍马车，眼神一凛：“收起笑，准备进镇。”
—
车行至钟镇外围，黄沙开始变得硬脆，脚踩上去甚至能发出碎冰般“咔啦”声。
空气中湿度骤然下降，连马车车轴都被沙冻成了咯吱作响的节奏。风从北端咆哮而下，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与铁锈味。
前方，是一道被冻霜包围的残垣。
一块倒下的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
【干涸钟镇·外警边】
【非镇民者，寒礼止步】
【镇井封，水为律，钟为判】
“这地方是疯子建的吧？”洛刃吐槽。
“不是疯子，是冷静疯子。”张小灰道。
他们弃车而行，马车停留原地以防被冻住。众人踏着霜地进入镇边，却发现地上的人迹排列整齐，每一步都踩在冰纹中，像是……强行被指导轨。
“镇里的人……连走路都不能自由。”苏浅低声。
“这不是‘镇’。”张小灰蹲下，手指划过冰纹线，观察冰晶密度与咒文刻印，“这是大型律阵。”
“不是为了镇民，是为了镇压。”
—
他们还未入核心区域，便听到一声轰然震响！
咚——————
那不是钟，而像是骨头被冰咒敲裂的回响。
远方，有冰雾在蔓延。钟楼下方的广场传来惨叫声。
“走！”张小灰第一个冲出。
他脚下火纹爆开，一步踏出便已飞越三米冰地，焚天之刃抽出，火焰裹身；林璃月立即跟进，冰靴加速，洛刃与雪锤也迅速从两侧包抄。
当他们抵达广场时，只见二十来名镇民跪伏在冰面，手掌按在一圈刻有“水约封律”咒阵的圆盘上。
有两个孩子因手掌离开规定区域，被当场冰封成“手骨冰像”，父母失声痛哭，却连身体都不敢动一下。
“再不放开那钟，我要开始烧人了。”
张小灰的声音从寒雾中传出，落在广场中央，立刻引起数人惊恐回头。
“是……焚火者。”
“焚火者来钟镇了！”
“快通知大人——‘溟’会发怒的！”
人群一阵骚动，却没有人敢乱动。
张小灰走向那座正在震动的巨大铜钟。
钟身如塔，通体被冻成一块透明蓝晶，钟座下则连接着井口，咒纹层叠，形成一个倒扣式的“封水阵”。
林璃月看了一眼便明白：“这钟不是敲水，是冻水。”
“他们用钟声激发井底咒纹，每响一次就冻结一部分井脉，让人只能靠结冰时间排队取水。”
“水越冷……越被控制。”
张小灰皱眉，目光扫过咒阵边缘一个微动的黑影。
下一刻，他猛然出手——焚天之刃化作火链卷出！
“给你三秒——要么滚出来，要么我把这钟炸了当火锅锅盖！”
—
三秒不到，黑影从咒阵边缘显形。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披着灰蓝色水纹斗篷，肤色苍白，眼中却像冻结了整片夜色。他嘴角含笑，脚尖不动，却滑行而至，如冰面倒影。
“你就是那个毁掉尾泉旧规的焚火者？”
“张小灰。”
张小灰挑了下眉：“你呢？”
“冰棍头子？”
“冰咒师·溟。”少年礼貌地点头，“我负责看守钟镇的水钟与律图，也是‘饮渊会’的七源使之三。”
“你要水，我可以给你。”
“但你不能带人进来烧我的钟。”
张小灰笑得吊儿郎当：“你搞错了。”
“我不是来要水的。”
“我是来送火的。”
溟站在钟塔正下方，仰视着如火般走来的张小灰。
他微微一笑，右手食指轻敲身侧腰带上一块水银色的小钟，轻响一声——
咚。
一圈肉眼可见的寒波从钟塔地基震开，广场瞬时起霜，所有镇民齐齐低头不敢动弹。
“这是第一刻。”溟说得温和，“钟动三刻，镇归死寂。”
“第一刻，封街。”
“第二刻，冻井。”
“第三刻，止心。”
“你有两刻时间……烧完你那点火气。”
张小灰脚步不停，继续前行，地面霜冻以极快速度朝他逼近，但在他脚下半寸火纹盘旋，热浪卷动霜气不侵。
“你这钟声跟催命似的。”他刀未出鞘，目光平淡，“咱们来个速战速决？”
溟却并不接战。
他轻轻一挥袖，身后浮现数道冰刃镜面，一面面寒气凝结而成的反射阵在钟楼之间层层叠出，正如他本人那看似平和却刀光藏锋的气息——精致、锋利、杀意深藏。
“我从不速战，”他说，“我只让人——冻死。”
话音未落，镜面后便飞射出十余道寒针，交叉疾射！
张小灰猛地出手！
焚天之刃拔出，火光炸亮广场，如爆日横斩，前劈三针，中断五射，余二被洛刃与雪锤左右协助弹开。
“别想偷袭我队友。”张小灰一笑，“我对冷箭过敏。”
溟并未恼，反而笑得更淡。
他再掷第二钟。
咚。
第二刻，落下。
寒意更盛，整座钟镇瞬间进入“冻井”阶段，井口结出三寸厚冰，水道咒纹被强制封锁，地底传来哀鸣声。
“井封了。”林璃月脸色凝重，“再不破阵，钟镇要死一半人。”
张小灰低头看着地面井道密咒，火纹以肉眼可见速度被压制，像是整条街都成了咒术血管，正在被“冰咒师”活活冻死。
“你们先撤到街尾。”他忽然低声。
“我要动真格了。”
—
三人闻言立刻撤出广场边缘，张小灰独自站入钟阵核心，手握焚天之刃不动。
溟挑眉：“你不怕第三刻？”
“我怕啊。”张小灰点头。
“怕我万一打得太快，你钟都来不及响。”
“所以我才等你动第三次。”
“让你这钟声当响锣开战。”
他抬头，一字一句道：
“来，溟。”
“你要当律者——那我就让你，看看这世上还有种人，不按钟点活。”
—
溟不语，第三次敲下小钟！
咚！！
第三刻落地，钟镇空气瞬间停止流动。
火焰剧烈压缩，水纹爆发成冰棱龙，整片街区结晶如画！
而就在这瞬间，张小灰身上火纹全面亮起——
他低喝一声：
“封式·七——焚渊散燃！”
火焰瞬间爆开，全身火灵如流星翻卷，刀身卷起千层浪焰，斩落整面冰镜！
轰！！
第一道冰镜碎裂，第二道被火浪掀飞，第三面反射回的冰光被他以刀斩自身火影撞碎！
整座广场化作一场“火对镜”的绞杀战！
溟终于第一次微皱眉，他身影一转，滑向钟塔楼梯，但张小灰步步紧随，不给他攀塔机会！
“你这人真烦。”溟低声咒道，双袖一甩，寒针再现。
张小灰跳跃半空，刀尖挑起塔顶流雪，反撩火光！
“我这人不讲理。”
“你这钟响三次是吧——”
“那我就把你钟塔烧塌三段！”
—
火焰裹着人影斩入钟座。
钟身“咔嚓”一声裂出第一道火纹缝！
钟声不再回响，广场温度回升，钟镇民众远远看见那个身影踏火而立，一刀插入钟塔。
身后是三道烧焦的镜面碎渣。
钟塔咒阵断线，井口浮起第一股活水。
“焚火者……破钟了。”
“钟……不会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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