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乱葬岗上，林墨踩着湿滑的苔藓疾奔。左臂浮现的青色鳞纹在雨水中泛着微光，像是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他扯下半截衣袖裹住手腕，那里妖瞳纹路已蔓延至肘部，石化斑痕正沿着血管向心口攀爬。
远处传来玄甲重骑的轰鸣，铁蹄踏碎枯枝的声响中夹杂着锁链拖曳声。林墨闪身躲进半倾的碑亭，指尖触到青砖缝隙里的暗红苔藓——这是镇邪司血饲法阵的痕迹。
“你在玩躲猫猫呢？”
一道女声在耳畔响起，林墨旋身挥刀，刀刃却斩碎了一团胭脂色雾气。嫁衣虚影在十步外重聚，盖头下传出银铃般的笑声。红绸自袖中激射而出，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黄。
“陆大人说您这条胳膊金贵得很。”红煞的盖头无风自动，露出半张描金绘彩的纸人脸，“借奴家瞧瞧可好？”
林墨瞳孔骤缩，妖瞳视界中，嫁衣女鬼头顶的命烛倒悬如钩。烛身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最下方夺魂三百的罪录还在渗血。他反手将殓尸刀插入地面，刀柄震开的涟漪惊起满地纸钱。
“想要？自己来取！”
红煞尖啸着扑来，嫁衣翻涌如血浪。林墨不退反进，左臂青鳞突然暴起寸许，硬生生架住袭来的红绸。布帛撕裂声里，嫁衣女鬼踉跄后退，纸人脸裂开蛛网状纹路。
【警告：龙气外泄】
【玉虚宫追魂香已触发】
天际传来镜面碎裂声，七盏青铜灯破云而降。每盏灯下垂着银丝，末端拴着口衔铜钱的石俑。那些石俑表面布满裂痕，裂缝中渗出暗绿黏液，滴落处腾起刺鼻白烟。
“殿下还是这般莽撞。”
苍老声音自灯上传来，林墨后颈汗毛倒竖。三日前乱葬岗复生时，正是这个声音说要取他眼珠炼药。记忆碎片翻涌间，他瞥见前世被囚在青铜棺内的画面——九根桃木楔穿透四肢，棺外站着个道袍翻飞的身影。
“玄霄子！”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左臂青鳞骤然发烫。视网膜上炸开血色文字：
【通幽强制开启】
【阴寿不足，是否转化功德？】
林墨毫不犹豫拍向腰间皮囊，九枚铜钱应声落地。阴风卷着纸灰盘旋，九尊残破石俑破土而出。每尊石俑胸口都嵌着桃木楔，楔头“玄霄”二字正泛着血光。
石俑们突然抬手结印，地面腾起青色火墙。玉虚宫的石儡僮张口喷出毒雾，却在触及火墙时倒卷而回。青铜灯剧烈摇晃，老道虚影从最大那盏灯中浮现。
“雕虫小技！”拂尘扫出冰锥暴雨。
最前方的石俑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石在空中凝成卦象。林墨趁机突进，左臂青鳞竟将冰锥尽数弹开。刀锋刺入灯盏的瞬间，他看见灯芯里蜷缩着婴孩状的黑气。
“破！”
妖瞳纹路顺着刀身蔓延，青铜灯应声炸裂。老道虚影尖啸消散，剩余六盏灯慌忙升空。视网膜浮现提示：
【斩玉虚分魂】
【获阴寿一甲子】
【解锁：青鳞甲（残）】
玄甲重骑的轰鸣已近在咫尺。林墨转身欲走，忽觉地面震颤——三百铁骑竟化作黑潮涌来，为首者掀开面甲，露出陆九幽那张半人半蛟的面孔。左眼竖瞳泛金，右脸青鳞密布，脖颈处紫金符咒正渗着血珠。
“臣恭迎殿下。”
陆九幽抛来枚青铜虎符，符上沾着新鲜血迹。林墨接符的刹那，九尊石俑突然暴走，竟自行扯出胸口的桃木楔。木楔离体的瞬间，石俑眼中腾起幽蓝鬼火。
“小心！”
娇喝声中，红缨枪破空而至，将陆九幽逼退三步。赤甲女子翻身落在他身侧，枪尖红穗扫过林墨左臂青鳞，激起一串火星。
“赤霄盟萧红烟。”女子甩落枪上血渍，特来讨三百年前的债。
陆九幽冷笑挥手，玄甲重骑突然解体重组。数千铠甲碎片凌空拼合，化作三丈高的青铜巨人。巨人掌心托着三百盏魂灯，灯内黑影哭嚎震天。
“这份贺礼，殿下可还满意？”
魂灯齐亮，声浪摧枯拉朽。萧红烟旋枪划出血阵，厉喝道：“进阵！我能挡......”
话音未落，林墨已纵身跃起。左臂青鳞暴涨如刃，竟在声浪中撕开缺口。九尊石俑趁机钻入巨人关节，沿着青铜缝隙爬向心口位置。
“你疯了？”萧红烟瞪大美眸。
“解剖课教过，”林墨在狂风中咧嘴，“关节腔是最佳突破点！”
青鳞刃刺入巨人眉心，九尊石俑同时自爆。青铜巨人轰然崩塌，无数铠甲碎片如雨坠落。林墨攥住飞出的虎符，妖瞳清晰映出符内景象——十万阴兵列阵的将台上，斜插着半截刻有墨字的断剑。
暴雨突然停滞。陆九幽残躯化作黑雾遁走，空中飘来沙哑笑声：“好戏才刚开始......”
萧红烟拄枪喘息，忽然盯着他左臂：“这龙鳞纹，莫非是......”
“现在我只是个殓尸人。”林墨扯下衣摆裹住青鳞，“姑娘若想叙旧，不如先解释这个。”他踢开脚边铠甲碎片，露出内侧刻着的“邙山匠作”印记——正是今晨溺亡女尸的掌中印记。
萧红烟瞳孔骤缩：“这是赤霄盟七年前的制式......”
地底突然传来闷响，两人同时跃开。原先站立处炸开丈宽地洞，腐臭黑气中缓缓升起青铜棺椁。棺盖刻着的往生咒，与义庄停尸房梁上的符咒一模一样。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林墨握紧虎符，妖瞳纹路已爬至肩头。棺椁缝隙渗出的血水，正与他怀中那枚桃木楔产生共鸣。
萧红烟突然扯下颈间玉坠：“接着！这是能暂时压制......”
轰鸣声淹没了后续话语。青铜棺盖轰然炸裂，九道锁链破棺而出。林墨翻身避过锁链，却见棺中躺着具无面尸骸，心口钉着的桃木楔上，赫然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找到你了。”尸骸突然睁眼，眼眶里跳动着青鳞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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