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玄天剑台。
“你说什么!”灵震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羽仙。
“师兄,你且镇定,其中缘由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哪般......还要进一步查证~”羽仙这三日里寝食难安,终究还是觉得应让灵震知晓此事。
“还有啥好查证的!那个老妖婆就是想趁机独霸九天玄教!”灵震一声怒喝,全然不顾羽仙紧蹙的眉头。
“师兄,还请你慎言——”羽仙话音未落,灵震就暴跳而起,直往昆仑宫冲去。
“我非找那臭娘们算账不可!”
“师兄!”
灵震此番举动实出她预料,虽然平日里师兄性子是有些莽撞暴躁,但这样全然不顾她的颜面,还是头一遭!眼看灵震就要御剑而起,羽仙连忙施展法诀。
一道冰环将灵震围困在中间,原本就要远遁的阳剑仿佛瞬间脱力一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你干什么!”灵震大吼一声,回头朝羽仙怒目相向。
“师兄,你要是从此不顾我俩多年情谊,那——你就去吧!”羽仙冷冷应道。
闻言,灵震先是一愣,后缓缓低下头,捏紧的双拳也不由放松下来。
“对不起......我又失态了~”
羽仙没有言语,只是打量着眼前这位师兄,他的反常加上左掌教的无故发狂,让她不由联想起一件事——左掌教走火入魔应是在灵震与她从彩仙谷归来,继又赶往阴山之后;而在那之前......羽仙的目光不禁落在了灵震胸前那串雷灵玉吊坠上。
“师兄,可否把你这根吊坠借我一用?”
“啊?”灵震有些不明所以,但又怕羽仙生气,于是只好把吊坠摘下,递给羽仙。
“多谢!左掌教的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给你一个交待!”羽仙看着灵震,一脸真挚。
“......呃,好,我相信师妹!”灵震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挠了挠脑袋。
当日夜里,羽仙找到了执葫长老,将一玉帛包着的东西交到她手中。
“这是?”香苓面露疑惑。
“还请师叔帮忙看看,这物件是否有异?”羽仙没有多说,只是语带急促地向师叔求助。
香苓也不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玉帛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紫色的勾玉形晶石,仅用一根细麻绳串着。
“这是......雷灵玉。”香苓一脸不解地望向羽仙。“羽丫头,你什么时候对这些玉石感兴趣了?”
羽仙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最近我见灵震师兄情绪异常,而这玉坠是他贴身之物,我猜其中是否有些蹊跷?”
“哦?那我得好好查验一番了。”
香苓隔着玉帛将其放在灯下细细端详了一会,又凑到鼻前轻嗅了一阵,似无所获;接着,她从身后壁橱里取出一捧五寸方圆的小石盆和一盏瓷瓶。
羽仙看着她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出一部分在石盆里,又将雷灵玉吊坠轻轻掷入石盆中;不出片刻,原本透明无色的液体表面就浮出一层淡淡的紫色油花。
“这是?!”香苓失声呼道。
“师叔这是瞧出端倪了?”羽仙见她面色陡变,不禁追问。
“这是——‘紫露竹精’!”
执葫长老平复心绪,向羽仙细细分说起这毒物的由来——
此毒提炼自一种名为“紫露竹”的竹根汁液,无色无味,极易挥发,对大多数人来说无甚作用,却独独对金属灵脉之人是剧毒!
一旦被吸入体内,初时如烈火烹油,周身灵力激生暴涨,会让人产生修为大进的错觉;然时日一长,油尽灯枯,中毒之人终会陷入灵力干涸,经脉焦焚的下场。
“紫露竹存世极少......”香苓看着羽仙的眼睛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现今还栽有这种竹子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仙乐洞府!”
“仙乐洞府......”羽仙曾听凤舞影提起过,仙乐洞府乃魔教三大邪域之一,派中弟子均为绝色女子,且个个精于音律,其总舵藏匿于定海卫普陀山;然普陀山传说为观音大士的道场圣地,隐凤庵曾数度想迁派至此处,皆因该派所阻而不得,两派亦由此积怨成宿敌。
“原来如此......”香苓似乎联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
“哦?师叔是想起什么了?”羽仙明知故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还没处理......”
“......难道与火泉洞里那位有关?”羽仙见执葫长老依然闪烁其词,索性直接挑明。
“啊?!”香苓大感意外。“你怎会知晓?”
羽仙于是将先前看望执剑长老却意外听到他与师父、师叔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向执葫长老坦白。
“唉~我早劝师姐,此事就不该瞒着你,可她不听——”香苓摇了摇头。“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毕竟事关左掌教,师尊她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仙儿你能这么想,很好~师姐要强了一辈子,身边能交心的没几个......往后你也定要为她分忧啊——”香苓有些无奈地望着羽仙。
“......”师叔话里意味深长,羽仙细细斟酌后,小心答道:“师侄明白,此事绝不会透露出去,只是......灵震师兄颇为关心左掌教,数次寻而不得,以他的性子难保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况且——”
羽仙又将此前途经大理,粉衣少女夺走灵震吊坠又莫名归还之事禀告了执葫长老。现在想来,此女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早就是冲着左掌教来的。
“‘紫露竹精’虽然对非金属灵脉的人无大碍,但长期近身难免会影响心绪......”香苓思虑再三,终是心软,对羽仙交代道:“‘紫露竹精’的事你可告知灵震,但事关左掌教,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细细斟酌便是。”
“多谢师叔!”
“那——左掌教这边......?”羽仙欲言又止。
“世上能解此毒的唯有以紫露竹新发竹笋捣碎碾出的汁液~”
香苓揉了揉双颞,伤神道:“终归是自己师兄......既已知道是何物导致,我自有缓解之法,想来师姐之所为,竟是误打误撞——”“也罢~解毒之事,我自会和师姐商讨,到时免不了要往普陀山跑一趟......仙儿你早做准备吧~”
“是!”羽仙起身向执葫长老告辞。
回太阴阁的路上,羽仙还有些事未想明:粉衣少女是如何知悉灵震和左掌教的关系?要知道九天玄教弟子何止千数,而紫露竹精这种毒,若非长期随侍左掌教身侧,绝难染上;莫非......那少女也只是想赌一把?那她又缘何如此针对左掌教?
“唉~”想到明日一早要如何跟师兄解释,羽仙的脑袋也不禁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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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羽仙这是知道了?”
玉戈峰半山腰,右掌教寝室。香薷坐在案台前,对着一面铜镜言语道。
“是~羽仙本就天资聪敏,这件事她有所察觉也是早晚的事。”
只见铜镜镜面边缘有淡淡雾气缭绕,中心处则泛起轻轻涟漪,执葫长老的面容正映照其中。
“此事,本座本没想瞒她太久,只是我这徒弟表面看着清冷,实则内心炽热,对谁都是于心不忍......就怕她念着总角之交,一时难沉住气......”
“......八年朝夕相处,师姐也该摸清了她的品性;我也算看着她长大,仙儿对你......实是敬若萱堂!”
“本座何尝不知?只是终非骨肉血缘,敬与亲,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师姐后面当如何打算?”。
“玄肃的情况当下已是稳住,紫露竹精无非是种较为特殊的火毒,只要定时给他抽取灵力,这毒火一时也难‘烧旺’。”
“......但普陀山那边,我们终究还是得去一趟,不然光是灵震那小子就够让教内不得安宁了~”
“哼~那小子空有一身莽气,难成大事——再说了,据羽仙所报,三大邪域之间互有勾连,且有一人在暗中谋划布局;五毒教一灭,其余两派不得唇亡齿寒?现在过去,怕是正中某人下怀!”
“师姐说的是......那个女人?”
“呵~玄肃师弟也算自食其果,同为女人......换做你,是不是也......心恨难耐呢?”
“......”
“怎么?你心疼起你这位师兄了?”
“师姐~我们总归同门一场——想当年我们八人一同拜入山门,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志趣相投!如今......大师兄、大师姐和玄清师弟都身死道消,剩下的几人眼看也渐行渐远......现在想来,这仙修得也无甚意思。”
“香苓!你当明白,修仙一途,如苍流逆舟,不进则退......最终能修成仙身的,万中难得其一;时也,命也,运也!我们中,有些人,注定走不到最后......既然总有一天会殊途陌路,吾等又何必耽于今日。”
“......”
“再过十载,那个地方就要开了吧?百年一遇,却唯有一颗,你说......我当如何?”
“......师姐总是比我看得清、看得远的,但愿有那一天,师姐得偿所愿;白日飞升之际,勿要忘了我这个小师妹曾陪在你身边的这段时光......”
“......师妹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