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云狼狈逃离后,ICU走廊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孟婉压抑到破碎的呜咽和仪器冰冷的滴答。
沈阔将孟婉安置在离ICU最近的休息室,由林琛和保镖寸步不离地守护。
他则直接返回沈氏集团顶层,那间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办公室。
“行动。”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冰冷的两个字。
沈阔的指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整个商界掀起滔天巨浪。
孟氏集团总部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催款函像雪片一样飞来,合作解约通知堆满了孟父孟建国的办公桌。
银行代表的催收电话一个接一个,语气冰冷强硬。
股价的暴跌让股东们愤怒地围攻办公室,要求给出交代。
孟建国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焦头烂额地四处奔走,求见昔日的老友、银行的负责人,试图力挽狂澜。
然而,他绝望地发现,所有的门都对他关闭了。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含糊其辞。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次普通的商业危机,而是来自沈阔的、有预谋的、全方位的毁灭性打击。
而打击的根源,正是他那个“好”女儿孟珂和他那位“好”妻子蒋秀云愚蠢至极的挑衅!
蒋秀云在医院受辱后,她冲回家,对着焦头烂额的孟建国歇斯底里:“都是你!都是你没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沈阔那个疯子为了那个贱人要整死我们女儿!孟建国,你是个废物!”
看着蒋秀云扭曲狰狞的脸,听着她恶毒的咒骂,再看看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破产预警文件,孟建国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失望和绝望终于爆发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声音嘶哑而疲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够了!蒋秀云!你看看这个家,看看公司,都成什么样子了?!都是拜你和你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所赐!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
事业崩塌,家庭破碎,妻子反目成仇,女儿身陷囹圄……多重打击彻底击垮了孟建国。
孟建国独自坐在空荡、狼藉的别墅里,看着财经新闻上孟氏集团即将被强制退市的公告,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屏幕上。
他被紧急送往医院,诊断结果:急性心肌梗塞合并重度抑郁症。
曾经在商界也算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只剩下一具被彻底摧毁的躯壳。
孟氏集团,名存实亡。
郊区一处戒备森严、远离尘嚣的私人精神疗养院。
高耸的灰色围墙顶端缠绕着带刺的铁丝网,厚重的大铁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无声地滑到疗养院侧门。
车门打开,沈阔走了下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映不出丝毫怜悯或波澜。
他的出现,让疗养院入口处原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负责人早已接到通知,诚惶诚恐地小跑着迎上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先生。”负责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她现在在隔离观察室。按照规定,只能隔着观察窗看,不能接触。而且她今天…情绪不太稳定。”
沈阔只是微微颔首,连一个音节都吝于发出。
他在负责人和两名神情紧张的护工引导下,穿过数道沉重的、需要权限才能开启的铁门。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防弹玻璃小窗的铁门前。
负责人示意护工打开观察窗的遮挡板。
沈阔向前一步,站在那扇小小的、冰冷的观察窗前。
室内空间狭小得令人窒息,孟珂就蜷缩在墙角的地上。
她身上穿着灰蓝色的、宽大不合身的病号服,衬得她原本丰腴的身形更加瘦骨嶙峋。
曾经精心保养、光泽亮丽的长发,如今干枯如乱草,油腻地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裸露在外的脚踝和手腕骨节突出,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新旧不一的青紫色瘀痕——那是挣扎和约束带留下的印记。
她似乎并未察觉观察窗被打开。只是抱着膝盖,身体有节奏地前后摇晃着,喉咙里发出一种低低的、含混不清的呜咽,像受伤的动物。
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软包墙壁,指甲断裂翻起,指缝里是污垢和暗红的血痂。
“孟珂。”沈阔的声音不高,甚至很平淡,却像一块冰投入死水,清晰地穿透了那层厚厚的玻璃。
墙角的身影猛地一僵!摇晃停止了。
她极其缓慢地、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态抬起头。
当那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乱发缝隙,看清观察窗外那张冰冷英俊、如同神祇般俯视着她的脸时,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的光芒瞬间点燃了她的瞳孔!
“沈阔…沈阔!”孟珂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病态的亢奋。
她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虚弱和药物作用而踉跄摔倒。
她毫不在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观察窗爬了过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扒住玻璃,指甲在上面刮出刺耳的“吱嘎”声,留下几道污浊的印痕。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她把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挤得变形,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他,脸上是癫狂的笑容,泪水却混着鼻涕一起流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出去的!这里是地狱!他们都在害我!给我打针…绑着我…不让我见你…沈阔,快救我出去!我们回家!我们结婚!婚纱…对,我的婚纱还在家里…”她语无伦次,眼神涣散又狂热,沉浸在自我编织的虚妄美梦里。
沈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涕泪横流、面目全非的癫狂模样,听着她口中荒谬绝伦的呓语。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没有厌恶,没有怜悯,甚至连一丝嘲讽都没有。
那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漠视,仿佛在观察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彻底报废的物品。
他微微偏头,对着旁边大气不敢出的负责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永久性治疗,看来很‘有效’。”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孟珂所有的幻想。
她扒着玻璃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脸上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灭顶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和绝望取代。
沈阔不再看她一眼,,他对着负责人微微颔首,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门外。
“沈阔!你回来!你回来啊——!我恨你!我诅咒你!你和孟婉那个贱人不得好死——!”孟珂的咒骂声凄厉绝望,充满了最恶毒的怨恨,在疗养院冰冷的围墙内回荡。
疗养院的护工们训练有素地上前,动作强硬却熟练地接管了挣扎不休的孟珂。
他们无视她的哭喊和咒骂,如同处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将她牢牢控制住。
“病人情绪过于激动,需要立刻进行镇静处理并送入隔离观察室。”负责人面无表情地吩咐。
沈阔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关闭的轻响,隔绝了外面孟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逐渐远去的哭嚎和咒骂声。
车内一片死寂,司机发动了车子,黑色的车身无声地融入更深的夜色,迅速驶离这座如同巨大坟墓般的建筑。
疗养院沉重的大铁门在孟珂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哐当”声,彻底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那声音,像是为她的人生敲响了最终的丧钟。
她被几个强壮的护工拖拽着,消失在疗养院内部昏暗、狭长、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气息的走廊深处,等待她的,将是药物、束缚、无尽的孤独,以及在疯狂中永恒的沉沦。
后视镜里,疗养院森然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沈阔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
他完成了对罪魁祸首最残酷的惩罚,将恶魔关进了为其量身打造的囚笼。
但心头的巨石,并未因此减轻分毫。
他知道,真正的炼狱,还在那间充满仪器滴答声的ICU病房外,在那个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