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天打雷劈之后我的弱鸡夫君 > 第十一章 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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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融走了,仁青也回仙界了,短暂热闹的南应山小院恢复了往日冷清。

阿桑回自个儿的昆仑宫,那儿与外界隔离,更能体现她的孤寂。

唉,她知道的嘛,强者都是孤独的。

话本里还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高处不胜寒!

是够寒的。

好在有由由陪她,还有开明那老家伙说说话,日子倒也不算特别难捱。

算了,挺难捱的,好无聊。

那就带由由去巡个山吧!同时问问有没有阿姐的消息了。

昆仑辽域广阔,巡山也能消磨个两三日,期间遇到相熟的精怪什么的切磋切磋啊、蹭个饭啊又能磨掉几日,还能帮由由修炼。

这边昆仑宫春明殿内。

开明非常自觉地坐在主位上,心安理得地受着下面一众山神的奉承,脸都快笑烂了。

巡山回来的阿桑站门侧听了会儿,偷哼了两声。由由也学她,哼哧哼哧鼻孔嘴巴直冒热气。

找准时机,她重重一咳,翩然出场。

殿中众人皆愣了下,随即热热闹闹地围过来,行了神界礼:“见过昆仑山神。”

众人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的亲切问候,浑然忘了一个人冷冷清清留在原地的开明。

阿桑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朝他扬眉。

开明不屑地嗤笑。

阿桑难掩兴奋:“你们怎么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华山山神青沅解释道:“山神大人,我等是前来述职的。”

“啊?”阿桑愣住,像才记起有这回事。

阿桑是昆仑山神,而昆仑又为万山之祖,龙脉之源,天地山川灵气皆源自于此。如此算下来,阿桑便是众山神的山头头,需要定期向她述职。不过自百年前昆仑竖起结界后,她就不管昆仑以外的事了,众山事物天帝派了最闲的三殿下离钰帮她。

阿桑将他们迎进殿内,在开明身边的主位坐下:“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职要述?”

她把茶盏往开明那边推,眼神示意。

开明忍了忍,亲自给她倒满茶水。

阿桑欣慰一笑。

底下的青沅试图跟其余人交换眼神,被众人默契回避过去。他只好接着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下界托我们寻人,不料被他撞到……”

这天界太子殿下她自是知道,天君的嫡长子,名为长宥。

阿桑母亲是天帝胞妹,而她是长宥这一辈中年纪最小的公主,仙界人人称她一声“小殿下”。

不过自她用拳头征服了若干人等后,他们便唤她“昆仑山神”、“山神大人”,又因阿桑年幼、辈分小,有辈分高者以“小山神”称之。总之这些称呼都是跟自己实力挂钩,是对自己的认可,那就都行都行吧~

是以,仙界的太子殿下长宥是她表哥,不过他一心扑在天界事业上,忙得像陀螺似的,两人只见过几次,上一次还是在她的继任大典。

阿桑歪头不解状:“撞到什么了?他撞到脑袋了?”

青沅头低下去,声音都小声起来:“撞到我们……聚众……打马吊。”

“那是什么?”阿桑凑近问。

青沅对上她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说:“就是……一种牌。”

“牌?”阿桑高兴拍手,“什么牌?我也想打!”

众人没料到她的重点居然在牌上,面面相觑一会儿,青沅再次被推出来发言:“大人啊,太子殿下你也知道,他素来恪尽职守,执法严明,事必躬亲,那日被他撞见说我们玩忽职守,要求彻查我们的公务。”

阿桑满脸信任:“嗯,你们肯定办的很好吧!”

青沅哽住,咽了口唾沫,复低头:“那个……大人啊……对不住啊。”

他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她:“这是太子殿下查出的问题,他亲手记录在册,让你尽快处理好。还说……说你三不,不认真,不严谨,不负责。”

“好一个三不!”阿桑气得将茶盏用力扔桌上,“他们天上那些家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把我关在昆仑不让出去,还要我替他们办事,哪有这么好的事!现在还要骂我!离钰呢,这些不是该找他吗?”

青沅硬着头皮出言:“三殿下他……前些日子擅自去人间轮回了,说是天界太无聊。”

阿桑沉吟:“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必须得我干?非我不可?”

青沅头快埋到地上:“太子殿下说若三日内您没批完,就……”

阿桑两手叉腰,阴恻恻道:“就什么?”

“就,就……”阿桑不经意没敛住的神威压得青沅快要跪下了。

他半带哭腔,视死如归道:“就把昆仑结界多延长一千年!”

百年前发生在昆仑的事四海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话落,其余众山神“哐”齐齐跪下,埋首不敢吭声。

阿桑父母早逝,昆仑山神虚位以待,因而在她未正式继任昆仑山神前,其实就已经拉着仁青满世界跑熟悉众山事务了,和各山头相处融洽。

那会儿的阿桑尚且未满百岁,不过因着有个凡人父亲,以凡人身铸神仙骨,才出落的与别的神不太一样。

天下之大,山之数难计,不满百岁的阿桑便能把从七凝那儿学得的雷霆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各山头收拾的服服帖帖,是以大家伙爱她敬她,也畏她的。

那时天界的人都在赞叹,深居简出的几位也出来一见究竟。如果没有百年前的事发生的话,阿桑这位昆仑山神定是要受天下人祭拜的,天上地下都有她阿桑的一席之地。

殿内安静得可怕。

“哗~”

开明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优雅举杯一品,打破这份莫名的安静。由由也在他脚边翻身打了个滚。

气氛骤松。

阿桑不情不愿地接过青沅手里的华山片区事务簿掂量了下重量,她翻开第一页慢悠悠念:“昭和元年,华山之上某树精故意惊吓登山者致起脚滑跌倒摔断左腿,罚该树精禁足两日。”

阿桑被满页醒目的朱红字闪到眼:“天界精怪管理办法第一百六十六条,精怪不得随意做出伤害凡人的行为,违者罚降修为,十年起步。该树精违此条例,惩轻,应为五十年。”

“昭和三年,泰山之上发生精怪聚集打架,糟蹋周围树木花草众多,使路过凡人受惊疯癫,罚禁足十五日。批复为树木花草皆乃三界生灵,应罚禁足一月、抄山中禁规一百遍,领头者罚灵石五百,其余随众各三百。”

阿桑顿了顿,往后翻了翻,发现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过:“昭和五年,云山脚下路人过夜起火堆不小心烧到一株草长宥是如何知道的?”

她现在对长宥非常不满,直呼大名解气。

青沅不说话。

阿桑点了他身边那小姑娘:“禾净你是天山山主,你说。”

禾净若学堂里被师尊点名一般,挺直腰板道:“那个,因为您……且三殿下也不大管,所以,我们就……就躲懒了些没记录大小事务。听到太子殿下要来,我们临时赶的,搬了些记得的不记得的随意修饰修饰写上去。对不起殿下,是我们失职了。”

阿桑长长叹口气:“那你们按长宥的要求改便是。这事簿平时也还是要按时如实记录的,若以后有什么事,也有个依照。”

“好的殿下我们记住了。”禾净讪笑,“就是……就是太子殿下说您虽然不方便处理这些俗事,但三殿下不在,按规矩也您还是要过问一下,所以我们的事簿都需要您重新批改看是否有处置不当的地方。太子殿下说他会来……抽验的,一条不合格就多一百年。”

阿桑:“……???”我怀疑我耳朵出问题了家人们,这合理吗?

她忽感头晕目眩欲呕。

“大人!”

恍惚之际,阿桑看见了蜀山山主阿璟浑身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哼哧哼哧地走来。

叮——

脑子里一声清响,阿桑倏然清醒,喜滋滋迎上去:“阿璟,你带什么好吃的啦!”

“大人!我带了锅!”阿璟将背后的铜锅解下来,“这可是蜀地正兴起的鸳鸯锅!今晚吃咱就吃鸳鸯古董羹!”

开明一听,比阿桑跑得还快,率先接下阿璟一身包裹,积极的很:“来来来,我来!”

阿璟转过头想去跟阿桑说两句,被开明硬拽走:“走走走!去厨房!”

阿桑也很着急,回头跟青沅他们交代了几句就跟上去。

都不是第一次来了,青沅和禾净熟练地帮忙安排起大家的住宿。

阿桑吃饱喝足回朝泽殿,摊倒在榻上侧脸苦恼地望着桌上一摞册子。半晌,她起身抱着册子挪去书房,唉声叹气地开始磨墨,好不容易拿起笔在指尖一晃一晃的,往自个儿脸上糊了几笔不自知。

禾净和青沅进来时她已然是一只小花猫。禾净拿了手帕递给她:“阿桑,脸花了,擦擦。”

禾净和她年岁相近,天山和昆仑也能算是邻居,从前阿桑常去找她玩,是以两人关系很亲近。

阿桑下意识摸脸,手上果然沾上墨汁,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谢谢。”

胡乱擦了几下,阿桑将手帕叠好放到一旁:“洗好了再还你。”

禾净在案边坐下:“此前太子让我们在人界寻人,我们寻了许久,推测此人可能来了西域。”

阿桑“哦”了声,提笔往事簿上写写画画。

青沅:“殿下,我们来时便在域内寻了一番,没有找到。”

“你们是想要我帮忙?”阿桑脸色一变,“等等,你们要找的人是阿姐!”

青沅压低声音:“正是星君焕瑜。”

阿桑想着就来气,“不找!找着了莫不是要逼她嫁过去!”

她气得小脸都红了,禾净瞧着觉得她可爱极了,忍住捏她脸的冲动安抚说:“殿下别气,天君已经退了这门亲事了。只是星君的气息不知为何一点寻不到。”

阿桑变脸很快,平静下来,“找人这事,我早已让域内精怪妖灵们帮忙慢慢的~慢慢的~找了,奈何没有消息啊。”

她两手一摊。

“我们也是来的路上有了些推测。”青沅赶紧说,“只是太子殿下若知道此事,多半会前来一探。”

阿桑睁大眼:“可不能来啊,我还没改呢!”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没忍住一齐笑出声。

阿桑佯怒:“你们还好意思笑!帮我一起改!”

“殿下别气别气,我们俩和阿璟的三本早在来的途中就已改完。”

“可还有十几本啊呜呜。”

今夜赏星大队在朝泽殿屋顶整整齐齐坐满一排。

阿桑凝了半晌,摸着双下巴煞有其事地点头:“星君失位,这些日子星辰零散,星光黯淡。”

旁边的阿璟道:“不止如此。星象异常在民间乃预示天灾即降,近来蜀中民乱频发,恐有大乱。”

“星神不在了不是还有四象星尊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在干嘛?”阿桑从仁青给的小布兜里掏看把牛肉干,挑了根最好看的扔进嘴里嚼。

嚼着嚼着,阿桑一顿,缓缓偏头对上大家一致投来的注视,超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她沉默,又抓了一大把,才将装着剩余牛肉干的布袋往边上传,霎时接收到大家赞许的目光。

阿桑:“……”

月明星稀,疏朗静逸。

在场的各位山主都久居人界,作息上大家都一致,于是赏完那孤零零的几颗星星便各回各屋睡觉去。

由由今晚因为屋顶没给它留位置在撒泼打滚。看它那样子阿桑很想把它摁到书桌前把那摞册子替她写完。

敏锐感觉到阿桑情绪变化的由由撒腿便跑。

翌日,大家伙睡到烈日中天才起来。卯初才赶到昆仑的岐琨活动着筋骨踱步到朝泽殿,正好遇见准备去厨房找阿璟的阿桑。

“哟,小山神。”

别看岐琨拥有着十几岁的外表,据阿桑所知,这人年纪可大着呢!

只是这人把年龄捂得死紧谁也不肯轻易告诉,就顶着一张嫩脸去勾搭涉世未深的小仙女们。

见了他,阿桑迫不及待几步就蹦过去,关爱下属:“山广图里说夷山临近东海,气候宜人,空气也十分水润。昆仑比较干旱,你还习惯吗?”

“习惯,谢小山神关心。”岐琨道。

阿桑招手示意他跟上,“吃早饭没?诶,边走边说吧,先去寻吃的。”

岐琨走在她身侧,阿桑步子急,他跟着迈大步:“殿下,九凤可是住在昆仑?我想见她一面。”

阿桑顿住,停下看他。

阿桑的情绪总是轻易露在脸上,岐琨见她蹙眉,眼里尽是怀疑,赶忙解释:“是荆州桃花山山主托我交给九凤一幅故人的画像。”

荆州、故人。

阿桑准确抓住重点。荆州是阿桑母亲与九凤第一次见面的地点。阿桑母亲便是在荆州的古战场上、荒芜之中,见到了身穿绀蝶楚服、墨发披散及腰,赤足行走于古战场遗迹中的九凤。

大地疮痍,寸草不生,数不尽的英魂在此处徘徊不散,连呼啸而过的风都挟着浓郁的血腥味将人拉回那个不见天日只见厮杀的战场。连天荒野之上,唯她一抹亮色。

人驻她跟前也似浑然不知,那双漂亮精致的脸上尽是泪水,眼里尽是万千悲伤。

于是这抹亮,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