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阜尼山的夫子洞村,有个郎中叫周天明。他医术高明,可家里穷得叮当响,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腰间总挂着个酒葫芦,走路都带着酒香。周天明还有个怪病——梦游症,为此闹出过不少笑话。
有一回,他梦游竟走进了弟媳妇的房间。第二天早上,弟媳妇一开门,瞧见周天明睡在自家屋里,吓得尖叫起来。这一叫,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周天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人一脸惊愕,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瞬间清醒过来,尴尬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家人都知道他有这毛病,虽哭笑不得,倒也没过多责怪。
尽管周天明日子过得紧巴巴,可只要挣了诊金,准会拿去换酒喝。神奇的是,哪怕他喝得酩酊大醉,给人治病时却从不出错,村民们对他的医术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这天,周天明出诊回来,刚到村口,就看见猎户王大胆扛着猎枪,脚步匆匆地往山里走去。周天明赶忙喊住他:“大胆,这么着急进山干啥去?”
王大胆满脸兴奋,大声说道:“周大哥,我听人说在尼山的深山老林里瞧见两只红狐,那皮毛,油光水滑的,要是能抓到,可就发大财啦!”
周天明一听,脸色大变,连忙劝阻:“大胆啊,红狐通灵性,是山中的精灵,你可别去招惹它们,造了孽可不好。”
王大胆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周大哥,您就是太心软。这红狐再灵性,能比银子值钱?我要是抓到了,一定请您喝个痛快!”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山。
王大胆在山里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红狐的踪迹。那是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周围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洞前的地上布满了奇怪的爪印,四周的树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着,枝叶稀稀落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王大胆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凑近洞口查看。突然,洞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吓得他差点转身就跑。但一想到那珍贵的狐皮,他还是咬咬牙,继续守在附近。
从那以后,王大胆三天两头往尼山跑,每次回来都跟村民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两只红狐的模样。“那红狐的眼睛,碧绿碧绿的,跟夜里的鬼火似的,可吓人了!但那皮毛,真是好看得紧,要是做成皮袍,穿在身上,保准暖和又气派。”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眼里满是贪婪。
夏日的一天,周天明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倒头就睡。睡梦中,一位红衣姑娘出现在他面前,姑娘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先生救救我母亲,她受伤了。”周天明心善,赶忙扶起姑娘:“姑娘莫急,快带我去看看。”
他跟着姑娘来到尼山的一处山坡,那里有一座草屋。走进屋子,只见一位红发红衣的女人躺在地上,右脚被一个铁夹子紧紧夹着,鲜血已经染红了周围的土地。周天明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伤口。
那铁夹子上布满了铁锈,深深嵌入女人的肉里,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周天明小心翼翼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试图打开铁夹子。可那夹子锈得厉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打开。
接着,他从药箱里拿出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细细地敷在女人的伤口上。草药刚一接触伤口,女人便疼得浑身一颤,周天明轻声安慰道:“忍一忍,马上就好。”
处理完伤口,周天明交代姑娘护理的方法:“这草药每日要换一次,伤口不能沾水,饮食也要清淡。”女人和姑娘对他千恩万谢,女人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他:“先生大恩,无以为报,这点银子请您收下。”周天明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第二天醒来,周天明只当是做了一场梦。他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王大胆那家伙,坏事做绝,但愿梦里的事不是真的。”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出门一看,只见王大胆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质问道:“周天明,你为啥偷我的铁夹子?”周天明一脸茫然:“大胆,你说啥呢?我没偷你铁夹子啊。”
王大胆指着地上的一个铁夹子和一袋银子:“这不是证据吗?有人亲眼看见你去了尼山。”周天明看着地上的东西,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事。王大胆见他不承认,又气又急,但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冬天的一个傍晚,周天明去黄土村给人看完病,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大雪。寒风呼啸,雪花漫天飞舞,周天明冻得瑟瑟发抖。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位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周天明觉得姑娘有些眼熟,走近一看,正是梦中求他治病的那位红衣姑娘。
姑娘看到周天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先生,可算等到您了。当年您救了我母亲,今日特来报恩。”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一件红狐皮袍,递到周天明面前:“先生,这皮袍您穿上,也好抵御这寒冬。”
周天明推辞道:“姑娘,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姑娘却执意要送:“先生若不收下,就是不肯原谅我母女二人。”周天明只好收下。
姑娘离开后不久,王大胆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他看到周天明身上的皮袍,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周大哥,这皮袍哪来的?是不是刚才那红狐给你的?”周天明无奈地点点头。
王大胆一脸贪婪:“周大哥,让我试试这皮袍合不合身。”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皮袍从周天明身上脱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哎呀,正合适!周大哥,您看这大雪天的,要不咱去我家喝两杯,暖暖身子?”周天明架不住他的热情,只好跟着去了。
两人在王大胆家喝到半夜,都烂醉如泥。第二天早上,周天明醒来,发现皮袍不见了。他问王大胆:“大胆,我的皮袍呢?”
王大胆装模作样地四处找了找,说:“怪了,莫不是被小偷给拿走了?周大哥,您别着急,都怪我没看好。为了赔不是,我连续三天请您喝酒,您看咋样?”周天明心里虽觉得不对劲,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半年后,王大胆突然失踪了。村里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有人说他得罪了神灵,被带走了。大家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第二年春天,一位漂亮女子来到夫子洞村,找到了周天明。女子说:“先生,我是黄土村人,我丈夫病重,听闻您医术高明,还请您去救救他。”周天明见女子一脸焦急,便跟着她去了黄土村。
到了黄土村,女子带着周天明来到一座四合大院前。周天明心中暗自惊叹,这院子修建得十分气派。走进院子,来到一间屋子里,周天明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王大胆。此时的王大胆瘦得皮包骨头,面色苍白,气息奄奄。
王大胆看到周天明,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周大哥,您可算来了。只要您能治好我的病,我愿意把全部家产都送给您。”周天明坐在床边,为他把脉。片刻之后,周天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叹了口气,对王大胆说:“大胆,你的病我无能为力,你这是阳气枯竭之症,已经无药可医了。”
王大胆一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喃喃自语道:“我真是罪有应得啊!当初为了那张红狐皮,我不择手段,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这时,女子走到周天明面前,缓缓说道:“先生,实不相瞒,我是千年红狐所化。当年我母亲被王大胆的铁夹子夹伤,幸得先生救治。可后来,母亲误食了王大胆下的毒饵,不幸身亡。母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报先生的救命之恩,也要为她报仇。”
“我化作美女嫁给王大胆,趁他熟睡之时,吸取他的阳气。这半年来,我一点点折磨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还有,当年他为了夺走您的皮袍,故意灌醉您,然后把皮袍藏了起来,卖掉皮袍后,才在这里盖了这座大院。”
女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先生,如今我已卖掉这座大院,这些钱是给您的。若不是您当年的救治,我和母亲早已性命不保。”
周天明听后,感慨万千。他对红狐的情义表示敬佩,但拒绝了银票:“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你为母亲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夫子洞村后,周天明用女子给他的钱修建了一座庙宇,并塑了红狐母子的真身,取名红狐庙。此后,他常常带领村民前来祭拜,祈求村子风调雨顺、百姓平安。而红狐的故事,也在村子里代代相传,告诫着后人,善恶终有报,做人要心存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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