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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王钺点点头。然后整衣掸灰，回头瞅瞅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棣，淡淡一笑，“王爷，多谢成全。俺这就去！”说完，扭头就走。朱棣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他明白。自打靖难之变，他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他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年，如今终于等来了。
“王少监，留步。不着急。”朱棣拍拍龙椅，哈哈大笑，“这天还早着呢。午时未到，着什么急？”
王钺头也不回：“王爷，先皇讲究，这汤也有讲究。”瞅瞅大门外，喃喃自语，“迟了，就不赶趟了。”
王钺说的是大实话。
其实先皇吃上并不讲究，唯独喝珍珠翡翠白玉汤有讲究，原汁原味，要的就是那个味。先皇在世时，哪天哪顿饭想喝汤很随意，作为专职御厨的少监，王钺每天随时都得呆在御膳房听候传旨，而且还得早早把备料准备充足。
“王少监，果然是个忠臣义士。”朱棣仰天长叹，“难得啊！”朝门口摆摆手。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王钺。
“王少监，放心吧，时间还早着呢，赶趟。”朱棣招招手，苦笑，“老哥哥，你我打小没少切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兄弟喽。不过，应天城外一别，咱老哥俩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哈哈大笑。
“……”王钺又是一个没想到：朱棣一向杀伐果断，是个霸道的狠主。怎么会……？
算起来，王钺比朱棣大几岁。也算是不差上下的同龄人吧。俩人相识确实有好几十年了。
当年，王钺刚进宫时，虽然长的小，但毕竟年龄在那搁着，再加上从小就跟着人沿街乞讨，几年下来，别的没学会，争强打架还是有一手的。王钺虽然是御善房专职的少监，但闲的没事时有时也帮着宫里的太监往嫔妃住的宫里送些皇上赏赐的吃的喝的。一来二去习惯了，碰到小王爷小公主正好在家也陪着玩玩游戏，聊聊天，解解闷。
不过，碰到朱棣就不一样了。
朱棣呢，出身帝王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自然长的比一般人要膀壮结实的多，而且，打小就练功习武，偏偏也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主。
每次俩人见面，朱棣总要缠着王钺切磋一番。后来，竟多次私自跑到御善房找王钺切磋。有一回，王钺也是惹火了，竟把朱棣摔了个狗吃屎。再后来，……
王钺和朱棣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应天府城破前几天。那天，打着“清君侧”旗号的朱棣率领十几万北军把京城围的水泄不通。王钺奉旨护送公主出城谈判，不过，也就是和朱棣匆匆一见，他就借着上鸡鸣寺上香离开了。其实，他是借着上香让已经提前在鸡鸣寺出家的应能传信通知朱颗粒做好接应朱允炆的准备。当然他这也是奉先皇遗命。
“老哥哥，”朱棣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行啦。别站着了。兄弟一场，二十多年重逢，总不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吧？”指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来，来，老哥哥请上座，今难得一见，咱老哥俩唠会嗑。中不中？”
“……”王钺一动不动。
“唉——！”朱棣长叹口气，“还是父皇慧眼识珠啊！看来，……”朱棣站了起来，摇摇头，“看来，军中无良将，刘皇叔得三顾茅庐喽！”说着紧走几步，走到门口，腆着脸，拽住王钺衣袖，苦笑，“老哥哥，你可是父皇钦命的专职少监，朕这回离了你这盘菜，可真不中。”
“王爷高抬老奴了。”王钺回头瞅瞅寝宫，瞅瞅天，笑道，“王爷现在可是……”回到老宅这两年多，虽然出门还有佣人跟着，但相对自由了好多。耳闻目睹了好多事情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朱棣治理天下还是有些能耐的。但是，要他承认朱棣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上，他还是从感情上接受不了。
“老哥哥,”朱棣指指天，苦笑，“离天黑还早呐。老哥哥不妨既来之则安之。来，来，请上座。咱老哥俩唠会嗑。”说着，不由分说搂着王钺的肩膀就往回返。
“……”王钺虽然长的个也不低，但毕竟已过了花甲之年，再加上近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落了一身毛病，哪还是朱棣的对手；还有，朱棣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有话，好像还有什么隐情，……
在朱棣连拥带推挟持下，王钺也是半推半就回到了寝宫。
“老哥哥，请上座。”朱棣拍拍龙椅旁边的太师椅。
王钺没有就坐，而是坐到了对面的普通椅子上。
“你呀，真是个石头蛋。”朱棣摆摆手，无可奈何地苦笑。“中！随你便。”顺手拉过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椅子坐在了王钺对面。
俩人面对面，四目相视。
“老哥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托，还望老哥哥玉成？”朱棣双手作揖。
“王爷,老奴风烛残年，也就是个将死之人，”王钺摊开双手，苦笑。“不怕王爷笑话，老奴这辈子除了……”王钺没把话说完。自打进宫，他就做了一件事，专职少监。如果硬要说还有第二件事，那就是当年参与了协助朱允炆逃出生天。可那事……
“老哥哥，这少监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朱棣点点王钺，“满朝文武，非你莫属呦。”哈哈大笑，“老哥哥，这话可是父皇的金口玉言啊。”
这话确实是朱元璋的金口玉言。
当年在宫中，不光是一般的宦官，就是王公大臣，虽然对皇上让一个十来岁的娃娃当少监不敢明着非议，但私下里说什么话的都有。
王钺记得很清楚：有一次皇上宴请一众文武大臣，压轴的汤还是他做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皇上还是一连喝了两大碗。
最后，皇上瞅瞅众人指着他，哈哈大笑：“满朝文武，非你莫属呦。”停了下又说，“你们谁能让朕高枕无忧，朕照样封他……”
“王爷，折煞老奴了。”王钺连连摆手，苦笑，“其实，先皇也就，就是那么一说。”
“老哥哥，此言差矣！”朱棣一本正经。“老哥哥，夜格黑来，俺爹金口玉言亲口跟俺说的，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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