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林婉儿的生物钟比闹钟先响了半分钟。
她从沙发上坐起时，窗缝里漏进的第一缕晨光正落在茶几上的加密U盘上，金属外壳泛着冷白的光，像块压舱石。
指尖触到U盘时还带着昨夜的余温，她想起凌晨三点萧夜羽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他们在南美账户的流水，每一笔都对应着三个省青少年训练营的器材采购款。当时她盯着资金流向图里那些弯曲的箭头，突然明白那些孩子们总说新买的篮球打两周就没气的原因——原来每颗球里都塞着远景资本的贪念。
纪检委大门的电子锁滴的一声打开时，林婉儿看了眼手表：六点零七分。
接待她的王科长接过U盘时，指节在晨光里泛着青，显然熬了夜。昨天半夜有笔异常转账被截停，他插好U盘，屏幕亮起的瞬间抬了抬眼皮，现在缺的就是这条线。
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婉儿转身时，看见宣传处的小孙举着手机跑过来：林姐！
您发的白皮书被体育大V转了，现在微博热搜前三都是#青少年篮球黑幕#，抖音那边...您看。他把手机递过来，视频里是个扎马尾的小姑娘举着变形的篮球：教练说新球要省着用，可萧哥哥带来的球打了三个月还是圆的。
林婉儿的手机开始震动，第一个来电显示是《体育时报》的老周：林小姐，我们想做个深度采访，您方便现在...她按下静音键，目光落在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里，某栋玻璃幕墙大楼的霓虹招牌正在熄灭——那是远景大厦。
训练馆的晨训哨声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
萧夜羽拍着篮球站在三分线外，看孩子们追着滚动的球跑成小尾巴，额角的汗在晨光里闪着碎钻似的光。
手机在短裤口袋里震得发烫时，他刚给小胖子纠正完投篮手型。
夜羽，成了！刘教练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背景音是联盟办公室的嘈杂，半小时前常委会表决，全票通过叫停远景的国际交流计划，专项调查组已经进驻！萧夜羽的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篮球，掌心的玻璃弹珠硌得生疼——那是昨天训练时，小球员硬塞给他的胜利信物。
刘叔，他望着孩子们围成圈抢着喝运动饮料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我这有个方案。他从运动包底层抽出份文件，纸页边缘被翻得卷了毛，青少年篮球国际事务监督委员会，成员包括家长代表、教练、媒体和联盟，您看...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接着是刘教练的大笑：好小子，连章程都备好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训练馆的玻璃顶洒下来，在地板上织出金斑。
李医生的白大褂被风掀起一角，他抱着个牛皮纸袋走进来，鞋跟敲在地上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两分。复检报告。他把文件拍在战术板前的会议桌上，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骨龄检测用了最新的三维成像，那两个说十五岁的孩子，实际年龄...十七。
萧夜羽翻开报告时，纸页间飘落张照片——是去年交流赛上，那两个小球员扛着成年队队旗的合影，他们的手腕上，还戴着和远景资本CEO同款的限量手表。我建议建立全国统一的健康数据库，李医生掏出U盘插进展示屏，骨龄扫描图在墙上投出幽蓝的光，所有参赛球员的体检数据实时上传，区块链加密，谁也改不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政策研究室的张主任发来的消息：李教授的方案已呈送，下午会有专项会议。萧夜羽抬头时，看见窗外停了辆电视台的转播车，车顶的卫星天线正缓缓转动。
萧指导！陈经纪人的声音从训练馆门口传来，他夹着个黑色公文包，额角渗着细汗，央视那边刚打来电话，下午三点...想请您做个直播专访。他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采访提纲，最上面一行字被红笔圈着：《阳光土壤如何培育篮球新星》。
萧夜羽接过平板时，玻璃弹珠从口袋滑落到掌心。
他望着孩子们在场地另一头追逐打闹的身影，阳光穿过他们的发梢，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极了昨夜系统界面里那些绿色的数据流，正朝着某个明亮的方向，奔涌而去。
下午两点五十分，训练馆临时改造的直播间里，陈经纪人正用指节轻叩萧夜羽的后背：“放松，把脊椎挺直，在镜头里看起来会更有精神。”他西装内袋的手机屏幕在暗格里忽明忽暗，那是团队实时监控的舆情数据——此刻#萧夜羽央视专访#已经攀升至热搜第二位，评论区被“等看萧指导说真话”刷了屏。
萧夜羽低头调整领口，喉结在麦克风下滚动。
他能听见后台导播的倒数声，也能看见玻璃幕墙外，几个小球员扒着窗户冲他比加油的手势。
系统界面突然在视网膜上闪过一行字：【当前公众信任度 17%】，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裤上的褶皱——那是上午小胖子扑过来抱他时，用脏手蹭上的灰，像块小小的勋章。
“三、二、一，开始！”
主持人张宁的微笑带着标志性的温暖弧度，她将话筒递过去时，腕间银镯轻响：“萧指导，最近大家都在说，您的训练营就像一股清流。但我们知道，坚持公平选材、拒绝资本干预，在这个圈子里有多难。能说说您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萧夜羽的目光穿过镜头，落在直播间角落的战术板上。
那里贴着孩子们的照片，最边上一张是个戴牙套的女孩，上周刚被省队选中——她爸爸是工地搬砖的，没给过任何“赞助费”。
“难吗？”他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满是阳光，“我小时候在社区球场打球，教练说‘你跳得高，但家里没资源’。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做主，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孩子，因为口袋里的钱不够，而摸不到篮筐。”
导播间的监控屏上，弹幕突然被“破防了”刷屏。
陈经纪人捏着平板的手微微发颤，他看到实时数据：抖音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两百万，微博话题阅读量破五亿——更关键的是，评论区里“要给训练营捐器材”的留言正在以每秒三十条的速度增长。
“那您遇到过最激烈的阻力是什么？”张宁追问，镜头切近萧夜羽的侧脸，能看见他耳后那道淡粉色的旧疤——是十二岁时被砸伤的，当时对方家长说“赔你五千，别闹大”。
“三天前，有人往我办公室塞了张支票。”萧夜羽的声音低沉下来，指节抵着桌面，“两千万，条件是让他们指定的‘小球员’进交流赛名单。我把支票折成纸飞机，扔给了训练馆门口的孩子们。”直播间突然响起零星的掌声，导播赶紧切换到观众席镜头——几个家长红着眼眶，正用纸巾擦脸。
专访结束时，张宁握着他的手说：“您让我想起老辈篮球人常说的话，‘篮球是圆的，但人心要方’。”萧夜羽走出直播间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林婉儿发来段视频：训练馆门口的快递堆成了小山，最上面贴着张纸条：“给孩子们的新篮球，别让资本的气漏进筐里。”
傍晚六点十七分，布朗的私人别墅里，水晶吊灯在他额角投下摇晃的光斑。
他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按下通话键：“说过别在公共场合见面！”对面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是他们跟踪...”“够了！”布朗摔了手机，杯中的威士忌溅在定制西装上，像一团正在扩散的污渍。
二十分钟前，娱乐记者小周的镜头扫过酒店露台时，恰好捕捉到他和远景资本首席财务官碰杯的画面。
照片里，布朗的金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和去年那两个“小球员”腕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现在微博热搜已经从#萧夜羽正能量#变成了#布朗疑涉黑幕#，热评第一是：“萧指导刚拆穿黑幕，转头就拍到你和主谋喝酒？”
布朗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却在玄关镜前停住——领带歪了，鬓角的白发沾着酒渍，活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火鸡。
他掏出手机想发声明，手指悬在屏幕上抖了三抖，最终只敲出：“与朋友聚餐，无关工作。”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别墅外传来快门声——不知什么时候，楼下已经围了七八个举着相机的记者。
深夜十一点，训练馆顶层的风卷着凉意钻进领口。
萧夜羽倚着栏杆，望着远处逐渐熄灭的远景大厦，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黑曜石】行动完成度100%，目标资金链断裂。”他摸出兜里的玻璃弹珠，在掌心里滚了两圈——那是小胖子今天硬塞给他的，说“赢了要当信物”。
“真正的篮球，不该被资本操控。”他对着夜风轻声说，声音被吹散在城市的灯火里。
楼下传来模糊的响动，他探身望去，看见保安老周正踮脚往公告栏贴东西——明天是开放日，孩子们要表演新学的战术。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异常信息源，建议宿主关注06:15网络动态。”萧夜羽刚要细查，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婉儿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明天早上...可能有惊喜。”他笑着回了个“？”，抬头时正看见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像一块被揉皱的淡金色绸缎。
晨雾漫进训练馆时，萧夜羽的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条未读提醒：“您有1条新私信——来自匿名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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