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窗棂时，林婉儿的指尖还停在手机屏幕上。
她昨夜蜷在沙发里的姿势早僵了，可此刻哪顾得上酸麻——老周的附件里，资金流向图像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
太平洋青少年体育发展基金会。
这行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林婉儿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上周在医院见到的朵朵，那孩子攥着皱巴巴的“自愿声明”说“妈妈说能去美国打NBA”，想起李医生给的报告里，九个孩子的骨龄检测表上都盖着这个基金会的章。
原来不是“国际交流”，是“低价收购”。
“叮”的一声，手机自动锁屏，她这才发现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月牙印。
抓起茶几上的文件袋，她几乎是小跑着往顶楼训练馆去——资料需要立刻到萧夜羽手里。
训练馆的玻璃门映出她急促的身影。
推开门时，萧夜羽正站在战术板前，系统投影的数据流在他身侧浮动。
听见动静，他转头，眼底的血丝比往常更浓——显然也没睡。
“看这个。”林婉儿把手机递过去，指尖点着附件里的控股关系图，“远景资本在海外绕了七道壳，最后全进了这个基金会。”
萧夜羽的拇指在屏幕上划动，数据流突然在“太平洋基金会”四个字上炸开红点。
系统提示音在他意识里响起：“匹配成功，与昨夜追踪的境外服务器IP关联度98%。”他想起昨夜启动【影舞者】计划时，屏幕上跳动的“星芒备忘录”——原来那些被篡改的训练数据、被买通的球探报告，都来自这里。
“他们在‘培养’可交易的商品。”林婉儿的声音发颤，“朵朵妈妈签的不是自愿书，是转让协议。”
萧夜羽的指节抵在战术板上，指腹蹭过“青少年梯队建设”的字样。
上周他还在和布朗谈合作细节，对方西装革履说着“为中国篮球输送人才”，此刻想来，那些话像沾了蜜的刀片。
“叩叩。”
敲门声惊得林婉儿一怔。
刘教练的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老花镜滑到鼻尖，手里攥着份刚印好的联盟简报：“小萧，你猜我今早听见什么？财务部老王说，远景最近往‘国际交流’项目打了三笔款，每笔都卡在联赛青训补贴的上限——刚好够买个潜力新星的培养权。”
萧夜羽接过简报，目光扫过“合作动机存疑”的批注。
他忽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战术板上“审查小组”的位置：“刘叔，您说要是让李医生进审查组，是不是能帮着把‘交流’和‘倒卖’的界限划清楚？”
刘教练的老花镜“咔”地滑到鼻梁，眯眼琢磨两秒，突然拍大腿：“妙！那老头最恨挂羊头卖狗肉，上回他查体测数据，硬是把篡改骨龄的机构捅到总局——有他在，那些合同里的弯弯绕绕藏不住！”
林婉儿看着两人，忽然明白萧夜羽的算计：李医生的医学权威是把刀，能剖开“公益”的外皮，露出底下的资本獠牙。
上午十点，李医生的办公室里，萧夜羽把手机推过去。
老教授的白大褂还沾着早餐的豆浆渍，可当他看见资金流向图时，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像手术刀般锋利：“这些孩子的体检报告我重新看过了——骨龄被人为改小两岁的有五个，膝盖劳损当普通扭伤治的有三个。”他掏出个牛皮纸袋甩在桌上，“这是我偷偷存的原始数据，够他们喝一壶。”
“下午三点，专家会议。”萧夜羽指节敲了敲纸袋，“刘教练已经帮您争取到发言机会。”
李医生扯了扯皱巴巴的领带，突然笑出一口白牙：“我等这天好久了。”
中午十二点，体育局会议室的吊灯把桌面照得发亮。
李医生站在投影仪前，激光笔的红点扫过“太平洋基金会合作项目清单”：“各位，所谓‘国际交流’，本质是低价收购青少年球员培养权。”他点开下一张PPT，九个孩子的对比图跳出来——左边是“自愿声明”上的健康评估，右边是他重新检测的核磁共振片，“这是14岁的王浩，报告写‘膝关节无异常’，但实际半月板撕裂；这是15岁的张朵朵，骨龄检测显示13岁，实际已16岁——为什么？因为16岁的球员，培养成本比13岁高30%。”
会议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局长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查！立刻成立专项组，把这些合作项目的合同全调出来！”
李医生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角落——那里坐着远景资本派来的代表，此刻正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下午一点，训练馆的休息区。
陈经纪人的鳄鱼皮公文包“啪”地砸在桌上，里面露出一叠草拟的解约声明。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抬头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布朗上午打了三个电话，说要重新谈合作条件。”
萧夜羽靠在椅背上，系统数据流在眼前滚动，最终定格在“影舞者计划执行完成度100%”的提示上。
他想起昨夜月光下按下回车的瞬间，想起朵朵红着眼眶的脸，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陈哥，下午三点——”
“我懂。”陈经纪人打断他，抽出钢笔在解约声明上签了个飞旋的“陈”字，“让他们看看，中国篮球的苗子，不是能随便标价钱的商品。”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解约声明上镀了层金。
风掀起一页纸，“终止合作”四个大字飘起来，又轻轻落下，像一颗砸进深潭的石子，正荡开层层涟漪。
下午三点，体育中心的新闻发布厅里，镁光灯连成一片。
陈经纪人的鳄鱼皮公文包搁在发言席上，深灰色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子——这是他处理危机时的“战袍”。
“经我方审慎评估，决定终止与布朗先生所属海外公司的一切合作。”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像敲在钢板上，“中国篮球的未来，要由中国的土壤培育，由中国的双手托举。”
台下记者的话筒立刻举成了一片森林。
“陈总，网传合作终止与青少年球员培养权争议有关，是否属实？”“布朗先生是否在场？”
陈经纪人的目光扫过人群后排——布朗正站在阴影里，藏青色西装绷得很紧，指节捏着手机，屏幕幽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我们始终相信，真正的合作应建立在尊重与透明之上。”他将解约声明复印件推向前，封皮上“终止合作”四个字在闪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至于某些试图将球员异化为商品的资本游戏……”他顿了顿，嘴角扯出半分冷意，“中国篮球，不奉陪。”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布朗的喉结动了动，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撞得后排椅子“哐当”响。
萧夜羽站在侧幕边，系统数据流在眼前浮动，【舆论好感度】一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到92%——比预期还高了七个百分点。
傍晚的风裹着蝉鸣涌进训练营。
萧夜羽站在智能数据分析中心门口，看着布朗的车碾过柏油路驶来。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李医生给的原始数据U盘，系统突然在意识里发出轻响：“目标心率异常，当前值103次/分（基准值78）。”
“布朗先生。”萧夜羽伸手相迎，指尖在对方掌心虚虚一触便收了回来，“听说您对我们的智能系统很感兴趣？”
布朗扯出个僵硬的笑，领带结歪在锁骨处：“当然，萧先生的训练营向来……”
“请。”萧夜羽侧身让他进去。
全息投影在地面流动，十二岁的张朵朵的三维建模正绕着篮筐旋转，她的骨骼生长线、肌肉发力轨迹、甚至汗液蒸发速率都被数据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是系统生成的学员成长轨迹。”萧夜羽抬手点向空中，朵朵的影像突然分成两半，一边是被篡改的“13岁骨龄”数据，一边是李医生重新检测的“16岁”图谱，“您看，真正的天赋不该被资本的尺子丈量。”
布朗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的右手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又在半途顿住——那里应该装着远景资本发来的“紧急应对方案”。
“萧先生，我想我们可能有些……”
“太平洋基金会。”萧夜羽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布朗的茶杯“咔”地磕在桌面，茶水溅在袖口，晕开深色的渍。
他抬头时额头已沁出薄汗，勉强笑道：“那是个公益组织，萧先生难道……”
“上周我去医院看朵朵。”萧夜羽走到投影前，指尖划过朵朵膝盖处的红色警示标记，“她抓着我的手问，‘萧哥哥，我还能打比赛吗？’”他转身盯着布朗，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对方的呼吸频率骤升到32次/分，“您说，这样的眼睛，该倒映的是篮球框，还是资本的算盘？”
布朗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句：“时间不早了，我该……”
“慢走。”萧夜羽站在门口，看着那道背影钻进轿车，尾灯在暮色里拖出两道暗红的痕。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社交圈图谱分析完成度100%。”
深夜十一点，训练馆顶层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照着萧夜羽的脸。
系统生成的关系网图在墙上投下阴影——布朗的头像被无数金线串起，每根线的另一端，都连着“远景资本”的高管名字。
最近三个月，他们在纽约、东京、新加坡的私人会所见过十七次，最后一次就在三天前的香港。
“原来你不是棋子，是执棋人。”萧夜羽低声道，指尖划过屏幕上“香港君悦酒店2307房”的会面记录。
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撒落的星子，他想起朵朵在病房里画的篮球，想起李医生拍在桌上的原始数据，喉结动了动，“该收网了。”
轻响从门口传来。
林婉儿抱着笔记本站在那儿，发梢还沾着夜露，眼里却亮得像有团火：“系统提示我，分析结果需要打印备份。”她晃了晃手里的U盘，“我让人调了最新的加密打印机，明早——”
“今晚。”萧夜羽转身，嘴角扬起半分笑意，“有些证据，越早握在手里越好。”
林婉儿的指尖在键盘上轻快跳跃，打印机开始嗡鸣。
第一张纸吐出来时，布朗与远景资本的关系网在暖黄灯光下清晰得可怕。
她抬头看向萧夜羽，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进来，落在他肩头上，像撒了把碎银。
（当晨光洒过林婉儿的发梢时，这叠带着墨香的图谱会被整整齐齐收进文件袋。
而此刻，在打印机的轻响里，某些东西正在悄然生长——比如真相，比如反击的号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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