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我成了尚书大人的药引 > 第42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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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池暮仍记得那晚的安然。阁楼上唯一的卧房内,床帐与檀木长椅间隔着几扇屏风,晚上的风声呼呼作响,张舍躺着长椅双手枕在脑后,感觉到床上传来动静,扭头看向屏风。

“睡不着?”

池暮盖着厚厚的棉被缩在一角,眨巴眨巴着眼睛,“你……冷吗?”

“阿暮希望我冷吗?”

池暮默然,缓缓将脸埋进被子里,纠结了片刻又露出脑袋,刚要开口就听到张舍好听的声音。

“晚安。”

那晚果真一夜好梦,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味,天没亮就被房里的动静弄醒了。

看到池暮睡眼惺忪,耷拉在暖暖的被窝里像只天然无害的小兽,张舍的不自觉放慢动作,走过来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吵醒你了。”

池暮伸头往窗外看了看,“要日出了?”

“抱歉,等不到日出了。”张舍已穿上外衣,破军佩于腰侧,“刚收到信报,石之信突然病倒,恐怕撑不了多久。”

池暮愕然,石之信当初如何从奄奄一息的病夫满血复活的她再清楚不过了,甄游口中的长生不死这么快就不灵了?

浮云到底是匹能逐日追风的良驹,疾驰的马蹄声在山间回响,回程路上池暮紧抿嘴唇,内心的慌张没有表露半分,张舍从身后抱紧她,给予最大极限的平稳。

二人赶到军营时天已全亮,张舍拉着她往营帐里走,怀安随几个士兵在大帐中等候。

营帐有些凌乱,几个士兵在收拾地上丢弃的纱布和散落的药材,角落坐着两个满头大汗的医师,见到张舍立即从木凳上弹了起来。

张舍走到他们身后,木板床上躺着个人,盖了白布。

“死了?”张舍掀开白布,池暮站在他身后,借着他的臂膀顺势回避了那场面。

“禀报将军,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倒地不醒。”士兵低头陈述。

“死因是何?”张舍转头去问医师。

“听闻消息我等第一时间赶来,可全身查了个遍也未见倪端,甚是棘手。”两个医师对视一眼,眉头紧皱。

张舍交代怀安几句就带着池暮出了军营,外面已有马车在等候,张舍扶她坐进去后立在原地,“你先回府中,石之信流放之地离此处不远,我得去看看。”

池暮垂头,“将军可需要我一同前往?”

张舍摸摸她头,“不必,你且回去休息吧,过几日再补回我们的日出之约。”

“噢。”

池暮的头埋得更低,随后往车里靠坐下来。马车由慢而快,宽敞的空间里安安静静,脑袋也跟着放空起来,她撩开车窗的帘布往外看,清晨的君合关就开始热闹起来了,闻到小摊上飘来面饼的香味,池暮叫停了马车打算下去买几个。

一开始只打算买几个饼子,却被隔壁摊的豆浆引了兴致,最后停在了一家玉器店门口。

星月玉庄。

好熟悉的名字,想起了那日吴卓温给自己盛情推荐的玉器店不就是星月玉庄么?

在门口没停留多久,就被过分热情的店家请了进去。刚一坐下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就端了上来。

“姑娘喜欢什么润色或者什么样式?我店里品类繁多,定有姑娘中意的。”店家手里拿着一本画册,“若姑娘比较在意样式的话,可以先看看我们店里的画册。”

池暮放下茶杯,想了想,“店家,你这里可是什么类型的玉皆有?”

“那是自然。”

“包括邬珏?”

店家瞬间两眼放光,但很快就压制平静下来,咳了两声退走了旁边的店小二。

“姑娘可知邬珏是稀缺之物?”店家笑笑看她。

“所以店家是没有此物?”池暮侧头。

“邬珏就算在邬月国境内也不是轻易得到的,我这店中虽常年与邬月国有生意往来,但这邬珏确实没有。”店家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若姑娘出的价钱合适,在下可帮打听打听。”

邬珏难寻,池暮早就知道,如今听到店家没有把话说死,倒是挺意外的。

“什么样的价格才合适?”她问。

店家眯眼一笑,凑到她耳边报了价钱,池暮听清后坐直往后靠,对着店家重新打量了一遍。

店家连忙解释:“其实这只是个大概的数,我上头还有老板,这笔买卖成不成我说了不算。”

“店家开口就是个惊天大数,我得吃个早饭缓缓。”池暮起身往门口方向走。

店家立在原地没有出门相送,见怪不怪地折回柜台。

出来后池暮找了间小摊点了豆汁葱饼,之前跟着的马车已经回去了,此地离将军府不远,池暮溜达回去正好可以消食。准备结账的时候,对面坐了个人,池暮抬头看,意外又合情合理。

“池姑娘好巧啊。”吴卓温热情如火。

“吴公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池暮前脚刚出玉庄,他后脚就收到消息,不得不说这店家的业务能力了得。

“听闻姑娘要谈的是笔大买卖,在下就算是死了也要从坟里爬出来的。”吴卓温凑近。

“所以,吴公子是有把握弄到邬珏?”

“话不能说满,九层九的把握是肯定的。”

池暮一愣,“你还真是不客气,不过我没这么多钱。”

“姑娘想要的东西,总会有人给得起价钱,在下需要做的就是把邬珏弄来便是。”吴卓温单手撑着下巴,满含笑意的神色更显女气,“在下有个小东西赠与姑娘,以示诚意。”

桌上多了个小木盒,吴卓温把它推到池暮面前,“此物名为邬晶石,虽不如邬珏那般可辨别药性,其粉末却有防身只用。”

池暮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碧绿通透的四方晶石,盒子底部还贴心地压着一块小刀片。

“邬晶石不算坚硬,用刀片来回剐蹭可出粉末,将其涂抹伤口能引发溃烂、若是撒至眼口会剧痛无比。池姑娘生得好看,总有机会遇上挑衅之人,到时可让对方尝尝苦头。”

这邬晶石甚合她意,唯一让她犹豫的就是吴卓温的目的。

“在下从不做亏本买卖,此物对于我来说算不上什么,若是日后邬珏的买卖谈不成,现下就当是我用来跟姑娘交个朋友的吧。”

吴卓温理了理衣服,背手而立,眼角余光掠过池暮,池暮抬头看他,他立即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等他再次把目光看向她,池暮已将木盒收好,起身对他微微侧身。

“那就多谢吴公子了。”

吴卓温欣喜,绕过去与池暮并肩而立,手正要搭上去就顿住了,随即顺势伸了个懒腰,“今日起得比较早,有些困了。”

“那……我先回去了?”池暮想要道别。

“池姑娘请便。”吴卓温瞥了一眼,还是决定开口,“明日是否有空?”

池暮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早的太阳短暂露头之后便阴沉,估计日出什么的这几天是没戏了。

吴卓温也跟着抬头望天,“君合关的冬日艳阳天不多,看这灰白天色是要下雪了吧。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改日吧。”

“明日有空。”池暮看他,“吴公子有何事?”

“当然是关乎赚钱的好事了。”

吴卓温到底是个生意人,这点让池暮松了几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原来吴卓温是个邬月国人,家中排行老幺,因祖母偏爱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也因此惹来家中兄长不满,为了让他们刮目相看只身来到君合关做玉器买卖。

同为家中老幺,池暮的境遇就没这么好了,也许如今她所有的一切皆为所求,因此在跟吴卓温提起家事时并无哀嘲,将多年的池家大宅生活轻描淡写,连同那门荒谬的亲事也一笔而过。

可吴卓温听得起劲,甚至有些上头,“原来京淮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石之信纳妾事件,主角是你呀!”

这些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但既要交友,便不要刻意隐瞒,凭他的生意人脉,就算池暮不说他也会从别人那里听来。

“你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好看。”吴卓温目光来回扫了几遍,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池暮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晌午,大堂中只有庄厚一人在用膳,池暮站在门边伸个脑袋,“将军不回来吃了?”

庄厚刚塞了一口米饭,皱眉,“一见面就知道问你家将军,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饭吃饱了没。”

“要是庄公子哪天挨饿了,怕是天要塌了。”池暮走进去,绕着桌子瞧着上面的菜色,“你还真是好胃口,不过还是得注意荤素搭配,免得哪天臃肿起来不好婚配。”

“阿暮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完庄厚立马闭嘴,片刻后开口,“张舍估计这几日都不回来了,石之信死得离奇,很多事要细查要摸查,沈慈今日出发,三日后到。”

“我……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这就得问你家张将军了。”庄厚自顾自地吃。

池暮渐渐没了底气,张舍有军务,沈慈会医术,庄厚闲散但与他们是多年兄弟,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唯独她一人在这将军府中无所事事,严格说起来是可有可无。她虽明白人不能自轻,可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