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只恍惚听到,远处天空中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靠近。
白沐湘侧耳一听,心头一跳。
是直升机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浑浊男人也听到了,声音像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打从刚才,这小子自作聪明在电话里喊了一声“日暮山”,他就在心里掐算时间。
山下入口到达这里,最快车程需要四十分钟,而他只需要五分钟就可全身而退。
但在他撤离之前,必须先把这小子揍老实了,省得麻烦。
现在看来效果不怎么样。
浑浊男人讥讽道:“一架直升机而已。”
他虽没有料到对方会派直升机过来,而且来得还这么快。
但是脸上却也不显得慌乱。
日暮山地形复杂,山路蜿蜒,植被丰富,树木常年丰茂青翠。
直升机行程虽然短快,但此山地形特殊,视野受限,根本不适合飞行降落。
白泽宇沉声反问:“你不怕吗?”
浑浊男人哼道:
“少耍滑头!你这样的小子,我见多了。
装腔作势!
家里派一架直升机过来有什么用?
你当是拍电影吗,还是来跟我耍威风的?”
说到这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语气放缓道:
“你我今日既然有缘,你就安下心来,老实跟我们走。
将来,无非就是家里脱层皮的事,伤不了筋骨。”
说罢,向其中一个壮汉吩咐:
“老二,快去把我们车——”
话没说完,就听到几声干笑响起,划破了夜晚的静谧。
它成功将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转化为了尴尬气氛。
因为,这笑声来自狼狈虚弱的白泽宇。
白沐湘和浑浊男人,还有两个壮汉,四目相对,一脸懵逼。
白泽宇无视一切道: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先摸清猎物的底牌,再动手。
否则,被反咬可就不好了。”
三个年龄加在一起,超过一百岁的大男人,都皱着眉头,耐心等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把话说完。
白泽宇闭上眼睛,积蓄力气道:
“日暮山,进出入只有这一条山路,山底到这里四十分钟路程。”
他顿了顿,微睁双目,看着眼前三人,道:
“但你们绝不会走这条下山路。”
听到这句话,两个壮汉交换了下眼神,那神情仿佛在说:
这小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浑浊男人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白泽宇仔细观察三人的表情,料到他的猜测没有错,心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虚弱地喘了口气,继续道:
“这里往南,还有一条小道。
小道出去就是拦腰路,几分钟路程。
出了拦腰路,四通八达,天广地阔。”
浑浊男人眉头微皱,斜睨着白泽宇,默不作声。
这确实是他的算盘。
可这条小道很少有人知道,这小子怎么会知道的。
“现在,山下进出路口一定已经被封锁,听声音马上就到拦腰路了。”
“哼!那又怎么样?一架直升机有什么怕的?”浑浊男人身边的一个壮汉大声喝道。
白泽宇睁大眼睛,并不看那壮汉。
他定定地看向浑浊男人。
“一架直升机是拦不住你,但如果是五架六架呢?”
浑浊男人微微一怔。
他眯着眼,掂量着这话的真实性。
同样一段山路,车程可能需几十分钟,但飞行却只是几分钟的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机翼声已经越来越近。
仔细辨别那杂乱的声音,约着有五六架直升机,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浑浊男人皱起眉头,如果确如这小子所说,事情可就要麻烦了。
拦腰路一旦被封锁,他们将无路可逃!
他心里迅速思索,现在要怎样才能同时带走这些人。
面前的跑车是两座驾,载三个人都够呛,更别提四五个人。
而今天他们在选择了下手地段以后,为了更好的隐蔽,特意把他的车停留在距此地两公里的空地上。
现在再让老二去把车开来,恐怕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他心里不禁懊恼:
宁安市,哪来的这么多直升机?!
事实上,宁安市地貌丰富,地形复杂,确实不适合机翼飞行。
尤其是前几年直升机事故频发,市旅游部部长多次提议:
关停直升机观光旅游项目,禁止私人驾驶行为。
但都被市长驳回。
后经过研究讨论,最终决议:
除私人驾驶行为需受专业部门管控,其余项目均永久关停。
所以宁安市,除了两架参与应急救援正在服役的直升机外,轻易已不能再看到它的身影。
白沐湘心里清楚,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出动这么多直升机的人,就只有卫祁遇了。
她曾和李可馨吐槽过。
从小到大,唯一看走眼的,就是卫祁遇这个人。
自她记事起,卫祁遇就被他父亲卫东福教育得沉稳老练,完美无瑕。
无论待人接物,学业功课,兴趣爱好,前途事业,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卫祁遇也一向听话顺从。
两家长辈是世交,来往多年。
彼此消息互通,关系也比别人亲厚许多。
所以,她常常被邀请参加各种和卫祁遇有关的宴会。
每年生日,每次毕业会,每次比赛,每次获奖庆祝会,每年新年感恩宴会,凡此种种,一个不落。
一直以来,卫祁遇在她心里就是优秀和美好的代名词。
他的人生,就像是被安排好的完美人设的一生。
可这样的人生,在白沐湘心里,用她的话说,就是:
“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无论多优秀,都是普通人的一生。”
事情变得不一样,是从卫祁遇的十七岁成人礼开始的。
别的男孩成人后,最热衷的是收集跑车名表,交漂亮的女朋友。
他不一样,这些东西,他一样也不爱。
反而开始潜心钻研起了飞行。
先是购入了一架直升机;
延请各路名师教习训练;
几个月后,获得直升机飞行执照;
接着进行各种飞行演练,参加直升机个人飞行比赛;
不到一年,家里就集齐了七八架直升机;
到今年年初,他又组建了自己的直升机联队。
他们定期演习,训练技能,把目光投向了国内外各种大大小小的竞赛中。
他开始变得不普通了。
白沐湘不禁对卫祁遇刮目相看。
但这种不普通,落在卫东福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卫祁遇是他唯一的儿子。
儿子的婚姻自然就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儿子成人礼后,他就不止一次,以各种名目在家里举办宴会,邀请那些好人家的适龄女孩来赴宴。
可儿子一个也没看上。
不仅如此,他还总和联队里的十几个男孩腻在一块,吃饭,洗澡,训练,睡觉,毫不避讳。
这是一个让卫东福心里感到非常不安的苗头。
他曾私下找过白沐湘。
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声东击西,实则想从侧面打听出些什么东西。
但看起来,似乎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最后他也只能叹气作罢。
而这边,白沐湘被问得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
后来某天,她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
同时又感到万分惊讶。
如此完美的祁遇哥哥,竟然喜欢的是男孩!
这让他的迷妹们可怎么办?
这简直颠覆了他传统的完美人设形象。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卫祁遇,终于在白沐湘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她开始真正关注起了这个不完美的卫祁遇。
不止一次,她暗戳戳地猜测:
到底是哪个男孩得此荣幸。
好奇心使白沐湘的眼睛总是围着卫祁遇打转。
有时候他和这个男孩走近了,又疏远了。
有时候他和那个男孩关系亲密了,又冷漠了。
凡此行为种种,猜测不断,搅得她心神不宁。
甚至到后来,她大胆猜测,难不成整个联队的人都是他的。。?呃。。?
每次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会羞涩自责。
祁遇哥哥对她其实很不错,这样想真的好罪恶。
这种折磨人的心路历程,实在太艰难。
就在浑浊男人心烦意乱,白沐湘胡思乱想之际,
轰隆轰隆的声音已到头顶。
眼看时机成熟,白泽宇低声道:
“你选在此地下手,一定对地形路况了如指掌。
拦腰路地势平坦开阔,视野极佳。
再晚一分钟,你们就没机会了。”
浑浊男人微微挑眉,笃定道:
“这么大动静,你们很有背景。”
白泽宇并不接这话茬,低声道:
“我这个猎物,对你们来说已经是个麻烦了。”
他顿了顿,用好朋友之间聊天那般地语气,又道:
“不如你就把车开走。
这车四百多万,新的,还没跑过几趟。
你拿出去卖了,也不枉你们辛苦跑一趟。”
浑浊男人咧了一下嘴,切齿道:
“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转身又冲着俩壮汉吩咐道:
“上车!”
俩壮汉一前一后上车,一个坐驾驶位,一个坐副驾。
浑浊男人则利索地坐在了副驾壮汉的腿上!
“老大,我们的车怎么办?”
抱着浑浊男人的壮汉开口问道。
“不要了!”
车子“噌”的一下蹿了出去。
“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浑浊男人的话回响在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