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天一掌击空,把勾着木头人脑袋的鱼鹰爪绳索往回一拉,那木头人脑袋飞速旋转了一圈从脖子上掉下来,从木头人断颈处冒出一股白烟来。
江上众人看白烟冒出来,以为木头人要炸了,都吓得抱头趴在船板上,方行难落到梁栋的船上,心中一慌,手里的木头人竟还愣愣地抱着。
梁栋以前在军营里接触过黑火药,猜到那木头人脑袋是开关,白烟只是里面藏着的火石把引线点着了,离爆炸也就眨眼间的事,他忙朝方行难喝道:“撒手!”把手中船橹闪电般击出,船橹击中木头人一起飞向江心。
那木头人刚落入两丈外的江中,“轰”一声巨响爆炸开来,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还有大大小小的钢片铁珠带着木屑崩出来,离得太近的几个躲闪不及,身上中弹,痛得在船上哀嚎打起滚来。
梁栋把木橹掷出去后,随即扑到花齐嫣身边,抱着花齐嫣伏倒在船板上,耳听得头顶上的船篷“噗噗”响,几块木屑穿透飞进来又射出去,梁栋紧紧抱着花齐嫣的螓首压低身子,鼻子里的热气都喷在了花齐嫣的颈领里。
花齐嫣被梁栋紧紧抱着,后颈被他的热气吹动,心跳如鹿,忍不住扬起下巴看了梁栋一眼,正好梁栋俯头凝视着她,花齐嫣看他一脸关切的样子,甜甜一笑,嘟起绛唇,蜻蜓点水般在他健壮的前胸上轻轻一吻,耳根和脸蛋一红,迅即小手抚耳后乌发,把自己羞脸埋在云鬃里。
梁栋被花齐嫣的粉嫩小唇主动献吻,心中大乐,正要捧住她的下颌回吻过去,那边秦渡厄已喝道:“雷震天跑了。”
梁栋和花齐嫣忙探头出去,只见雷震天已抢了一艘小船,奋力划桨向浙江衢州府方向去了。
徐总监、杨宗远、秦银和其他四个长老都跳过来,想要划桨去追,方行难站在船头,摆手道:“由他去吧!”
雷震天看他们没有追来,撑船扬声笑道:“方行难,信江帮有一半人要反你,你注定在劫难逃!”
方行难脸色变得铁青,他振声传音道:“雷震天,你不就想要这个帮主位置么?我让给你!”
雷震天指着方行难,大声道:“兄弟们,跟着我不用五年,人人都能养得起瘦马花魁,方行难和徽帮对着干,就是挡兄弟们的财路,你们自己掂量吧。”说罢,再不回头,摇桨划船而去。
方行难紧闭双唇,目色如刀,盯着雷震天远去,他心里清楚雷震天临走前这几句话太有杀伤力了,今天这个局势需迅速想办法扳回,否则信江帮分崩离析的裂缝。
那边秦银突然急道:“谁看见宋安生了?”
众人忙看向台上,果然刚才躺在台上的宋安生已不见踪影,这几人都回到台上左右察看,杨宗远怒喝道:“谁刚才看见宋安生了?”
众人都摇头,他们刚才只顾着看雷震天和方行难在江上追逐,又趴船底躲避轰天雷的爆炸,谁也没有留意台上宋安生是何时不见的。
方行难望着碧波江水,沉默不语。
刚才雷震天说信江帮有一半人反他,看来不是故意离间挑唆,至少刚才台上或台下有人趁乱抢走了宋安生。那个木头人,应该不是由雷震天负责引爆,因为台上他们八人离木头人都很近,一旦爆炸任谁都插翅难逃,雷震天极有可能会在爆炸前借故离开会台,那么装雷和负责点雷的又是谁呢?如果就是宋安生,宋安生则没有逃跑的必要,他刚才在台上有足够的机会引爆木头人,也许负责引爆的人就是救走他的人,也许这人现在还混在人群里。
方行难年方弱冠便继任帮主,二十年来,从未遇过这么大的危机,他面如静水,头脑却飞快旋转,眼光如电般打量着台上台下众人,尤其是离着水台最近的十几艘船。
秦银大喝道:“所有船只和人不得擅动,违令者按宋安生同伙嫌疑处置。”他跳到台下这十几艘小船上,挨个检查了一番,甚至船底水里也不放过,搜了半天,一无所获,他瞪了瞪眼,朝方行难摇了摇头。
方行难将目光落在了那面插着“沙溪”旗子的船上,锁定在梁栋和秦渡厄两人身上。他拱手朗声道:“沙溪舟上两位,不知是何方高人光临蔽帮,请上台来容方某人道谢。”他感激那个年轻人刚才出手援助,说话显得非常客气。
秦渡厄站起来拱手呵呵笑道:“方帮主有礼了,泰定帮六部天官忝列末席,冬官秦渡厄和两个小友误入贵帮宝地,方帮主早就发现,却留足了薄面,刚才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信江帮听这个大汉自称是泰定帮的秦渡厄,都吃了一惊,此时官府和黑白两道都在寻找此人,不想此人竟如此胆大,在此处公然现身。
方行难不知秦渡厄来意,他微微颔首道:“秦先生,听说现在朝廷和东南各大门派都在捉你,不知秦先生来我帮有何指教?”
秦渡厄哈哈一笑道:“秦某人和两位小友误伤了贵帮的船,又听说贵帮在此集会要商量对付撇帮,我怕方帮主误信江湖谣言,中了宋安生之流的挑唆,引起撇帮和信江帮两家的误会,故特意代表撇帮来向方帮主求证。”
方行难心中一凛,知道这里又有人散播谣言制造误会,他凝声道:“秦先生误会了,我信江帮虽不敢说名门大帮,但也行事秉持礼义忠信,邪路之财分文不取,同道中人秋毫不犯,那汉王藏宝图就算是真,我信江帮绝无觊觎之心。”
杨宗远在旁边折扇一摇,嘿嘿笑道:“我信江帮靠自己手上本事,养活一家老小还算马马虎虎,什么狗屁汉王宝藏,我们还没放在眼里。”
秦渡厄闻言呵呵一笑,也不计较杨宗远说话冷嘲热讽,他摆手道:“刚才宋安生被秦某人出手拿下,我这小友也算帮了方帮主一点举手之忙,彼此误会两清,我们告辞了。”
方行难心道:“虽然我帮危机四伏,此刻实在不宜招惹泰定帮这个强敌,但这秦渡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明显不把我放在眼里,传到江湖上以为是我怕了泰定帮。”
他双手负后扬声道:“秦先生,这位小兄弟,来了就是客,此间事已了,不如一起到敝帮喝茶坐坐。”
秦渡厄也是老江湖,闻言怎不知方行难心思,他着急要赶回泰定帮总堂去,笑笑道:“好说好说,来日方长,改日一定专门登门拜访。”说罢就要撑蒿掉头而去。
方行难伸出五指一摇,道:“秦先生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了,免得江湖上传出去,说我们信江帮怠慢了泰定帮的客人。”
江上信江帮的几十条船各自划动,将他们这艘沙溪小船团团围住,都拔出袖中鱼肠短剑,还有几个嘴里叼着短剑,脱了外衣,露出里面一身短打水靠,只待帮主一声令下,就要把秦渡厄和梁栋他们拿下。
秦渡厄手握船篙站在船头,冷笑道:“你们留不住雷震天和宋安生,就能留住秦某人吗?”
方行难脸色颇为难看,但隐忍不发,他眉头一皱道:“秦先生,你们劫了我沙溪分舵的船,冒充我信江帮,擅闯我帮总舵禁地,已犯了江湖大忌,我念在刚才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对你已算很客气了。”
梁栋站在船尾,望着远处,忽然开口道:“方帮主,我想你们犯了个错误。”
方行难和信江帮众人一愣,都看向这个外表普通却难掩英姿俊朗的年轻人。
梁栋手指水台背后那白茫茫、静悄悄的一片芦荻荡,凝声道:“方帮主,宋安生如果被人偷偷解了穴,以他的水上功夫,快速游向身后那芦荻荡中,再有人藏在里面接应他、、、、、、。”
方行难回头看看芦荻荡,摇头道:“这我都想到了,这芦荻荡里有我们的人守着、、、、、、”刚说到这,他突然脸色大变,朝秦银急道:“秦银,守芦苇荡的人是谁派去得?”
秦银脸色一变,已知不对,快速回答道:“是派得外围巡察组,但雷副帮、、、、、、雷震天说他不放心,亲自去看得,只让我负责检查江上安全。”
梁栋手搭凉棚望着这随江风乱摆的大片芦荻,紧皱眉头道:“我刚才看了半天,没有见一只鸟从这里面飞出来,以前你们在此集会也是这样的吗?”
方行难等人意识到事情不妙,秦银忙跳上一艘快船,划向水台后的芦荻荡。
突然“嗖”得一声,从芦荻荡里射出来一只火箭,正中秦银的快船,船篷一下被点着,没等信江帮众人反应过来,从芦荻荡里划出几十条小船,每条小船上都绑着茂密的芦荻作掩护,船上三五人不等,个个身穿黑色紧身水靠,无数人端着弓弩、火箭,朝信江帮众船齐刷刷射来。
瞬间,密密麻麻的火箭铺天盖地射中信江帮的大小船只,天空像被点燃了一样,火光四起,浓烟滚滚,信江帮众人一片慌乱,船都打着转四散开。
那些黑衣人火箭射完后,又搭上强弩,一排排向信江帮齐头并射,信江帮许多人躲避不及被射落水里。
方行难迎着流矢,弓腰拔出袖中的短剑,高声喝道:“别慌,进攻芦苇荡!”
那芦荻荡中划出一条白色快船,船上傲然挺立着一四旬左右汉子,虎背熊腰,头上系着红色包巾,双目如鹰,一脸凶悍,手里握着一柄齐眉高的铁枪,指着方行难,大声喝道:“方行难,七年前木棉道的血债,老子今日要取你人头来还!”
方行难双目杀气横生,他长啸一声道:“是饶河帮!裴度,七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今天你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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