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曾经热血 > 第156章 拥抱外面的世界
换源:


       故事讲到这里,我想起古代小说中常用的一段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没有风,淡淡的雾气漂浮在黄色的阳光里,一点一点地融化着。

海天市场南大门,徐宁和大虎站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面色冷峻。

徐宁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但他想不到,除了汤山和牛嵩,自己最大的对手,竟然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叶豪。

石八达也想不到,出狱后抱着“脱胎换骨”心愿的自己竟然“重回泥潭”。

1988年3月27日,石八达的生日,大墙内外,阳光灿烂。

就在这一天的上午,石八达被提前释放。

跟在杨队身后往监狱那道灰黑色的大门走时,石八达的心情异常平静,回头望望,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灰黑色的梦。

走出大墙,杨队伸出双手按了按石八达的肩膀:“回去好好混,是个真男人就不要让我再在这儿见到你。”

石八达红着眼圈点头:“谢谢您对我的关照……”眼睛一下子直了——徐宁站在门口的花坛边冲他微笑。

杨队扫了徐宁一眼,想要打招呼,徐宁转身就走,石八达迅速跟了上去。

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石八达,回到社会好好做人啊!”

石八达转回头来——杨队站在岗楼门口的那缕阳光里冲石八达挥手,阳光下像个金人。

在大墙外面的一簇冬青旁,石八达追上了徐宁:“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的?”

徐宁站住,扭头瞅着石八达的脸笑:“我是谁?”

石八达跟着笑:“你门路广……就你自己来的?”

徐宁说:“大虎去南方了,来不了。我没让胡刚和吴岳他们知道,他们还以为你没这么快就出来呢。”

石八达掀起自己的上衣嗅了嗅:“太臭了……新衣服带来没有?”

徐宁提提手里拎着的一个袋子:“在这儿。”

随便找了一家浴池,洗完澡,石八达换上新衣服,盯着镜子的自己:“小伙子,你一表人才嘛。”

徐宁点头笑:“就是头型不对,一看就是个劳改犯。攒着吧,半年内不要剃。”

“现在都流行什么头型?”石八达历来对头型有讲究,他以前经常念叨,想要事成,先有造型。马一立说,男人得两头都亮,脚下是鞋,头上是发型。马五曾经也说,宁可筋骨断,头型不能乱。摩挲两下刚刮不久的脑袋,石八达又加了一句:“以前我是大三七开,比较有派。”

徐宁摇手道:“三七开,土。香港有个戏子叫刘德华,中分,你弄那么一个就不错。”

后来,石八达还真的想留一个刘德华那样的发型,正要成型的时候,脑袋上挨了一刀,从此告别留长发的想法,只剃光头。

徐宁的发型不错,年龄大的人也许会有记忆:没有鬓角,头发斜趴在头顶,像只茶壶盖。七八十年代的年轻农民大都是这样的发型。后来也改了,跟石八达一样,只不过徐宁的光头不是剃的,至少中间部位不用剃了,他三十岁左右就开始谢顶,号称智商高所致。

站在浴池门口,徐宁说:“你先回家吧,改天我再来找你。”

石八达说:“不急。五年都过来了,就不差这点儿工夫了。咱俩找个地方喝点儿。”

找了一家饭店,石八达和徐宁坐下,出来的时候都有些醉意。

沿着大街慢悠悠地走着,石八达忽然就感觉有些不适应。以前大街上没有这么多车呀,楼房也不是很多,街上的人流也不是这么多……以前街上飘过的全是蓝色黑色和黄色的衣服,现在不一样了,石八达感觉自己像是走在花丛中,甚至有掉进夕阳下的河里的感觉。

街道两旁的那些标语不见了,全换成了花花绿绿的广告,这样的景象,石八达在描写旧上海的电影里见过。

徐宁喝了酒,话有些多,不停地跟石八达絮叨社会的变化,感叹自己成了一个跟朱老巴子差不多的“老巴子”。

石八达嗯嗯着,感觉自己连朱老巴子都不如,整个是一个旧社会过来的人。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溜达到了海边。

天有些阴,海面跟天空连接在一起,从上往下看,原本汹涌的海面也变得平静。

辽阔中,一些霉斑样的黑点在移动,那是远处的海鸟,近一些的海鸟纸片一样地飘摇在蓝灰色的天幕和海面之间。

那些海鸟很自由,它们想不到,不远处有两个曾经非常羡慕它们的人。

海风很凉,一忽一忽漫卷而来……

海堤上坐着两个孤单的身影,两个身影后面有一群大雁在优雅地编队,长长的人字拉得触目惊心。

“大虎现在跟着你干?”石八达打破了沉默。

“大虎一门心思想发财,最近不太去我那边……吴岳‘造’起来了。”

“我听喇嘛说了。吴岳玩得好像路子不对,有点儿野,这很危险的。”

“吴岳一个浑身无牵挂的人,玩起来是很可怕的。”

“他不是跟马一立他妹妹马波住在一起的吗?”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意思……”徐宁讪笑着摇了摇头,“马一立跟我说,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住在吴岳家,后来孩子大了,就不住在一起了。”

“哦,我知道了……”石八达皱皱眉头,不想再提这事儿了,转话道,“他一个人住了,咱们得拉着他点儿,别再‘造’进去。”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吴岳为什么离开老婆孩子的原因了?”

“是,”石八达一笑,“吴岳那人属怪鸟的,咱不去打听。”

“怕他伤心,是不是?”

石八达想说什么又打住,心像塞了一把乱草。吴岳,马波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既然你认了这事儿,大小也别跟人家马波闹得这么难看好吧?

人常说,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石八达不知道吴岳的心里有多苦。

跟马波住在一起的时候,马波曾经向吴岳提出过去民政所拉个登记证这件事情。吴岳说,那玩意儿拉不拉的没啥意思,拉了就能证明你和孩子都是我的了?这话噎得马波偷偷哭了好几天,俩眼肿得像灯泡。说实在的,吴岳对待马波比对待他自己都要好,只是在喝多了酒的情况下会冲着马波吐烟圈,两只眼睛放出来的光里满是鄙夷。

有一次,马波陪吴岳喝酒,趁他高兴,抱着孩子让吴岳看:“老公,你看咱儿子长得多可爱啊。”

吴岳抱起孩子亲一口,突然窜进厕所,对着马桶一顿狂呕。

马波流着眼泪告诉吴岳,说这孩子不是汤海的,是汤山的。

吴岳把整整一瓶白酒喝了,拧着嘴唇笑:“你生的,就是我的!”

笑完,吴岳又去抱孩子,一张脸扭曲得像一块破抹布。

马波害怕吴岳把孩子掐死,抢过孩子去了马一立那边。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