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净土 > 第一章 山村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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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大黄

刘长连对生活不讲究,却对大黄非常的上心,从不让它吃冷食。

吃完豆腐脑回来,刘长连转进偏棚,见大黄不在窝里,便抓了把豆秸,又抱上几块干柴进了东屋。

多年的职业习惯,养成刘长连干净、利索的作风。屋里虽然冷清的很,却摆物整齐,有序井然。

两个半块的木锅盖叠放在大锅的一侧,锅中清水澄澈,映着屋笆的倒影。

刘长连从门后的麻袋里摸出七八个地瓜,放入瓦盆中,接着又从炕洞里抱出一个硕大的方瓜。

方瓜长圆平滑,呈黄褐色,隐约覆盖着一层白粉。

刘长连蹲在瓦盆边,切除了地瓜上的枯梗及几个虫眼。经过几遍清水的翻腾冲洗,地瓜变得新鲜红润,就连虫眼也透着洁白。方瓜清洗起来较为简单,在他厚实的大手抚摸下,借助清水冲洗,如同浴后的婴儿般光滑。

就着锅台旁的菜板,刘长连将洗净的地瓜和方瓜切成小块,用刀推到大锅里,盖上木锅盖。

灶口前,刘长连引燃豆秸,烧着锅底。往灶膛里塞进几块干柴后,火势很旺,原本冷清的锅屋也有了热气,屋里温暖了许多。

刘长连掏出烟荷包,抖抖索索地卷了一支喇叭烟,呆望着灶膛里窜动的火苗,机械地抽着。烟荷包是耿德花绣的,用青灰色的粗布,以红、黄、绿、白四色线绣了一对鸳鸯。

耿德花是老憨的妹妹。

对这个荷包刘长连喜爱有加。每月的十七这天,不管是天气好还是天气坏,他总会倒空荷包里的烟沫子,细细地洗着,洗完了外面,洗里面。每次都那么认真,每次眼里噙着一层水汽。

木盖的缝隙里冒着热气:开锅了。刘长连又往灶膛里塞了一块干柴,热气钻得更加欢快。

跳跃的火苗映得刘长连方脸酱红,他浓眉紧锁,深邃的眼睛中隐约含着柔情。

正当刘长连出神发呆之际,大黄摇着尾巴进了东屋,爪子上沾着带雪的泥土。见刘长连侧头望了望,没有动弹,大黄便掉头站在门口叫了两声。

刘长连明白大黄叫他定是有事,于是起身来到院子里。

偏棚外的雪地上,躺着一只胖胖的死野兔,脖子上的牙印处还冒着血泡。

“你是在柴火山逮的兔子?”刘长连指着野兔,朝着村后柴火山的方向指了指。

尽管大黄不会说话,但刘长连早已将它当作家人。每当与大黄独处时,他总是絮絮叨叨地和它交谈。

大黄摇晃着尾巴,朝着刘长连又叫了两声,似乎回答了他的问话。

灶口前,大黄静静地趴在刘长连身旁,舔舐着自己的前爪。

刘长连吐掉烟蒂,找来半截稻草绳,将把野兔悬挂在南墙根的树杈上。

大黄趴在偏棚门口,竖着尖尖的耳朵,警惕地盯着绳子上晃来晃去的野兔,随时准备向前扑去。

刘长连那粗粗的手指捏着刀片,灵巧地在野兔身上游走。眨眼间,一张完整的兔子皮便被剥离下来。看到刘长连划开野兔的肚子,掏出内脏,大黄来到刘长连脚下,不时地舔着雪地上的滴滴鲜血。

“长祥——,过来。”刘长连把血淋淋的内脏扔给大黄,直起身来大声喊道。

“叼去吃吧。”刘长连看了一眼瓦盆里的兔肝和一小部分兔肉,对着还有些迟疑的大黄说道。

大黄抬头看了看刘长连,摇着尾巴,前爪微微弯曲,头向前一探,大口叼着内脏走进了偏棚。

“什么事,大哥?”周长祥从锅屋出来,站在猪栏边,隔着矮墙问道。

“过来,把兔子肉端家去。大黄刚在山上逮的兔子。”刘长连指着瓦盆旁盛着满满兔肉的黑瓷碗说道。

听了刘长连的话,周长祥绕出大门,来到刘长连他家,看了一眼地上的兔皮,又瞅着硕大的兔骨架说:“真肥啊,这兔子。大黄逮到好几次了吧?”

“嗯,蛮有几次了。只要叫它发现了,兔子是没跑的。没扒皮的时候,差不多得有八九斤重。”刘长连摆弄了一下骨架,在兔皮上抹了抹刀片。接着又说,“把大碗里的肉端家去,放上豆腐剁剁,做丸子吃。”

“我端走了,你就没有了。”周长祥望着满满一大碗兔肉说道。

“这不还多的是?盆里的肉足够我吃了,还有这一兔骨架呢。”刘长连用沾着血的手指了指草绳上摇晃着的兔骨架。

见周长祥还在磨叽,刘长连直了直腰,又说:“除了这些肉,把骨架和萝卜、黄豆一起煮了,还得吃上好几天呢。端走吧。”

周长祥不再说什么,端着兔肉走出了院门。

“今晚蒸饽饽,打发团。洋洋娘叫你别再单独蒸了,她已经戗上面了。”刚出门口的周长祥又退了回来,朝着刘长连说道。

“嗯。”刘长连应了一声,将兔骨架放进瓦盆,清理了雪地上的血迹。

“大爷,你端着面来干啥?”周洋从锅屋出来,看见刘长连端着面盆正走进院门。

“蒸饽饽,给洋洋吃。”刘长连朝周洋做了个鬼脸,笑着说。

“我娘弄了好多面呢。咱们一块儿吃就行啦。肯定够吃的。”周洋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够吃的。你大爷就是生分。过会儿让你大爷再捎回家去。”孙菊接着周洋的话茬,笑呵呵地说。

听了孙菊的话,刘长连没回应,摸着周洋的头笑嘻嘻地说“过会儿大爷把枣提过来,叫你娘给蒸枣山,怎么样?”

“好。我娘会蒸枣山。甜甜的,可好吃了。”听了刘长连的话,高兴的周洋说完,也做着鬼脸进了里间。

“大爷家的对联写好了吗?”周长祥向着正要闭门的周洋问道。

“早写完了,那不在炕下头的箱子上卷着的吗?”周洋指了指炕下头,回头伸长了舌头,笑着说。

年在大人的忙碌中匆匆而至,又在孩子的欢声笑语中缓缓离去。

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田野、山坡,使得勤劳的庄稼汉们,窝在狭小的锅屋里,尽情享受着开春农忙前这短暂的惬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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