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天边泛起鱼肚白,赵雪儿与陈宇行色匆匆,脚下步伐急切,怀揣着对林凡满满的牵挂,特意请假赶来探望。一路上,赵雪儿紧紧攥着为林凡精心备好的笔记,眉头微蹙,满心惦记着他要是一直养病,功课铁定要落下一大截;陈宇则闷头不语,脑中正琢磨着五花八门的趣事段子,就盼着待会儿见了林凡,三两句话把他身上那股病恹恹的晦气一扫而光。
“林凡消失了?昨天送回来不还好好的吗!”
赵雪儿和陈宇瞬间定在原地,对视一眼,彼此眼底满是震惊与疑惑。二人不及多想,心急火燎地冲进屋内,药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床铺凌乱不堪,林凡平日里常穿的几件衣服也不见踪影,种种迹象无疑证实了林母所言非虚。
昨夜子时,万籁俱寂,林家屋内唯有那昏黄黯淡的灯光光影洒在林父林母疲惫憔悴却依旧满是关切的面庞上。林凡缓缓睁开双眼,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开合,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坚决:“爸,妈,我碰上件非办不可的大事,谁都不能说,我必须得去。”
林母瞪大了眼睛,错愕与担忧瞬间涌上心头,差点以为儿子被传销组织给蒙了心智,刚要张嘴阻拦,对上林凡那执拗倔强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打小林凡就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一旦铁了心要做某件事,九头牛都拽不回来。况且他念书一直没什么起色,学习对他来说本就是件苦差事,在林父林母心里,去不去学校倒也没那么要紧了。
林凡瞧着父母面露犹豫之色,眼眶忍不住泛起微红,一番软磨硬泡,指天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任性,往后一定乖乖听话。林父长叹一声,抬手重重拍了拍林凡肩膀,算是默许;林母眼眶噙泪,满心不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自家孩子老实本分,向来言出必行,他们愿意信这一回。
北河省沧州,那可是声名远扬的武术之乡,这儿的人仿若骨子里就刻着尚武的精气神,淳朴、刚直、勤劳、勇敢是他们的标签,街头巷尾,随便拉个人出来,或许都有一身过硬的拳脚功夫,武风之盛,素有“武建泱泱乎有表海雄风”的赞誉。
沧州更是实打实的中国武术发源地之一,源远流长的武术传承滋养出繁茂的武术之花。据详实统计,源起或流传于此地的武术门类、拳械多达五十二种,占全国武术门类的四成之多。形意拳如龙游四海,刚猛凌厉间藏着精妙身法;八极拳似惊雷炸响,近身短打威力惊人;通臂铁线拳仿若铁臂舞动,劲道雄浑;劈挂好似狂风卷席,攻势连绵不绝;螳螂拳灵动刁钻,恰似那狡黠的螳螂捕蝉,招招致命……这些赫赫有名的拳法,仅是名头,便足以震慑一方。
沧州武林,更是名师辈出,宛若星河璀璨。近代闻名遐迩的豪杰,大刀王五手持利刃、行侠仗义,威名传遍江湖;枪神李书文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令敌手闻风丧胆;大枪李文彪枪法雄浑刚健,纵横沙场;神力千金王王子平神力惊人,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堪称一代人杰。
林既然继承了梁老爷子的全部武术精髓,那就要为梁老爷子完成遗愿,只是他的体魄尚缺锤炼。梁老爷子权衡再三,给林凡撂下狠话:去沧州!按老爷子的分析,以林凡当下这身子骨,对上老对手宫本田冲,胜负顶多五五开;可要是能把体魄练到宫本田冲那般强悍,胜算便能飙升至八成往上,报仇雪恨才有十足底气。眼下,熬炼体魄就是林凡的头等大事。
沧州能孕育无数武术名家,自有其独到之处。这儿武风昌盛,门派林立,各家拳法百花齐放;更关键的是,藏着一套自成一派的练体秘法。但凡能从沧州崭露头角、打出名号的豪杰,体魄相较同龄人总要强悍三分,就凭这点,沧州便能在中华武林中独占鳌头。
好在梁老爷子生前交友广阔,在沧州有着几个过命交情、拜过把子的铁哥们。有这层关系兜底,林凡这一路奔赴沧州,也算有了底气。
一路舟车劳顿,林凡抵达沧州,站在古朴巍峨的门牌楼之下,抬手抹了把额头豆大的汗珠,稍作歇息,便循着梁老爷子给的详细路线,一步一步朝那错综复杂的街头巷尾探去。
又艰难跋涉了十几分钟,在一条幽深小巷里,林凡瞧见一个偌大敞亮的门脸。大门敞开着,像是一张贪吃的大嘴,吞噬着往来路人的目光。门口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松松垮垮套着身休闲服,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嗑得“咔咔”响,全无半点武林人的庄重劲儿。
林凡驻足片刻,侧目望向身旁仿若隐在光影里、默默相随的梁老爷子幻影,见老爷子微微颔首、面露笑意,心里便有了底,知晓就是这儿没错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去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又仔细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衫,这才大步流星走上前,客客气气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儿是通臂拳馆吗?”
那年轻人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又丢了颗瓜子进嘴,漫不经心地朝巷子外指了指:“想学拳啊,出门左转,走十米就到别的拳馆了!”说完便又耷拉着脑袋,二郎腿晃得愈发肆意,一门心思对付手中那把瓜子。
身处武术之乡,每年慕名来学拳的人乌央乌央的,鱼龙混杂。有些自作聪明的家伙,笃定真正的高手都不屑抛头露面,肯定隐匿在这大街小巷里头,于是四处打听一星半点风声,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更有甚者,专往深山老林里钻,满心满眼找什么隐士高人,妄图撞大运学一身绝世神功。年轻人在这门脸守了好些时日,这类人见得多了,向来都是这么三言两语打发走。
哼,也不想想,能在沧州这地界大大方方开门立派的拳馆,哪家背后没点真本事、深厚底蕴?寻常人哪有这能耐?再说了,山林隐士?如今世道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乐意往山里钻?早些年兵荒马乱、世道不太平,躲进林子图个清净安宁还说得过去。现在山里没电没水,买点日用品,还得翻山越岭走上几十里路,谁受得了?武林高手也是要食人间烟火、养家糊口的。年轻人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暗自腹诽。
不过林凡仿若没瞧见年轻人的敷衍,脸上笑意不减,客客气气说道:“这位大哥,我不是来学拳的,我想问问,陈长生和陈长平两位师傅是不是住这儿?”
这俩名字一出口,仿若一道惊雷在年轻人耳畔炸响,他瞬间僵住,手停在半空,紧接着“哗啦”一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神色一凛:“这两位正是家师和师叔,敢问兄弟名号?”能道出师傅、师叔名号的,绝非一般闲逛游客,大概率是武林同道,年轻人哪还敢散漫,立马端正了态度。
林凡双手抱拳,连道“不敢”,礼数周全后,才不卑不亢地自报家门:“在下咏春林凡。”
“咏春林凡?”年轻人在脑海里飞速搜刮一圈,没搜出半分印象,但忌惮之心丝毫未减,只是拱了拱手:“不知林兄弟找家师、师叔所为何事?”
“奉家师遗命,前来拜访两位师叔,这是拜帖!”林凡说着,双手递上一张古朴泛黄的帖子,这可是来之前梁老爷子特意叮嘱、找人精心写就的。
林凡这话一出,年轻人脸色微变,知晓“遗命”二字分量不轻,哪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双手接过拜帖:“既如此,林兄弟稍等片刻,我这便去通报师傅!”说完,年轻人拱了拱手,脚下生风,朝内门快步奔去。
林凡挺直腰杆,站在炽热骄阳下,仿若一棵苍松,纹丝不动。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年轻人火烧屁股般匆匆跑了出来,眼神略带怪异,上上下下将林凡打量一番,随后脸色一正:“林兄弟,家师有请,随我来吧。”
林凡不多言语,拱手致谢,便跟着年轻人跨过门槛。七拐八绕,走过几段曲折廊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气势恢宏的厅堂矗立眼前。
厅堂是仿古的精致建筑,大堂一排纵横格镂花门,雕工细腻繁复,仿若能瞧见往昔匠人的匠心独运;门上高悬红木横匾,“通臂拳”三个金粉大字气势恢宏,笔锋凌厉,仿若要破匾而出。
厅堂内,清一色的红木桌椅、搁几,摆放规整,透着古朴典雅气息;桌上罗列着陶瓶素笺、文房四宝,更添几分文雅韵味。正中挂有水墨画像,画中之人广额长须,戴着副黑框眼镜,美髯飘飘,想来定是和通臂拳渊源颇深的祖上先人画像。
此时,大堂正中左右并排的两张红木椅上,端坐着两人,皆是五十来岁的模样,脸色冷峻严肃,仿若两座巍峨冰山,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便有一股磅礴气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两旁,各站两人,俱都二三十来岁,个个身材高大壮硕,如铁塔般矗立,一动不动,脸色肃穆庄重,眼神锐利如鹰。
门口的年轻人将林凡引进厅堂后,便轻手轻脚站到前方老人身后,只是那双眼珠子,依旧抑制不住好奇,时不时悄悄打量着林凡。
正中的两位老人,其中一人双目紧闭,仿若老僧入定,正在闭目养神;另一人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林凡的拜帖,翻来覆去仔细端详,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头,目光如炬,望着林凡轻声道:“你之前说你叫什么?”
林凡一怔,心下虽觉莫名,不过还是迅速拱手,礼数周全道:“在下林凡。”
老者点了点头,却仿若还存疑虑,紧接着又问道:“那你师傅是?”
林凡这下真有些莫名其妙了,这些事儿拜帖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吗?但他涵养极好,顿了顿,依旧恭敬有加,拱了拱手道:“家师是梁氏咏春,梁江!”
可就在林凡声音刚落之时,突然“碰”的一声巨响,仿若平地起惊雷,却是旁边闭目养神的另一老者,仿若被什么刺激到了要害,猛的睁开双眼,右掌高高扬起,狠狠拍在坚硬的红木桌上,“咔嚓”一声,桌角竟隐隐有了裂纹,老者怒视着林凡,那眼神仿若要吃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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