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温热的小坑中，望着陈长生师叔一点一点将黑色的药汁倒入泉水，林凡咽了咽口中的唾沫，嘴里不停的深呼吸，强压着心中想要逃离的冲动。
可是面对林凡如此模样，在场的其他三人却没有觉得异常。
害怕是对的，不害怕才是异常。
在场三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即使陈长生和陈长平两人，距离年轻时泡青石药浴已经三四十年过去，可回想起那时的感觉，依旧有一种不寒而栗的痛苦从心底里涌出。
直到最后一滴药汁融入水中，陈长生立刻放下黑桶，和陈长平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林凡两侧。
林凡的心跳的飞快，望着黑色药汁一点一点蔓延过来，心头的恐惧也在一点一点增加。
快了，快了……。
林凡急促的喘息，终于，黑色药汁蔓延到林凡身前。
双眼猛的圆睁，嘴巴仰天痛吼，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上跃起。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痛苦真正来临的时候，林凡依旧忍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好在陈长生和陈长平两人第一时间双手压了下来，将林凡死死的按在坑中。
挣扎，不停的挣扎，痛吼，无尽的痛吼。
林凡好痛，浑身痛的欲生欲死，无尽的痛苦从全身各处不停的传来，将他脑海里所有的思考全都踢到了一边。
他奋力挣扎，口中不停怒吼，可是四只铁臂却死死的将他压在药浴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凡脑海里开始慢慢变得混沌。
他脑海里无数的混乱思绪开始出现，而那无尽的痛苦在这混乱思绪前开始一点一点退却，林凡脑海中终于勉强找回一点思考的空地。
无数的痛苦依旧不停的传来，但是开始恢复思维的林凡却模模糊糊中，从那无尽的痛苦中，仿佛品尝到了一丝成长的欣喜。
那欣喜之色时隐时现，林凡不由自主的想要全心全意去感受。
欣喜之意开始渐渐变强，林凡仔细感受去，那是身体各处肌肉，无数细胞在散发。
是身体的欣喜吗？
朦胧间，林凡如是想。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欣喜之意越来越浓烈，脑海中那无穷混沌的思绪也开始渐渐理顺，痛苦也好像不再显得那般强烈。
陡然间，林凡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朦胧白光中，无穷的光芒照射四周，他呆呆的睁着双眼，望着周围空白一片。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不着缕的自己蜷着身子飘荡在半空，随着周围温和的光芒照射，林凡感受到了一种温柔，一种爱意，一种欣喜。
他喜欢这种感觉，沉浸在那无穷温柔中，林凡渐渐睡去，安心的睡去。
那周身的痛苦仿佛在这光芒的照射下开始退去，混沌的思绪化作最原始的念头围荡在林凡周身，无数欣喜之意轻柔的包裹着林凡身躯。
林凡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某种遗忘而又怀念的时刻。
……
青石门中，陈长平望了一眼渐渐安静下来的林凡，心头一松，然后看向陈长生轻叹口气：“晕过去了。”
陈长生感受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便和陈长平两人轻轻放开压着的双手，后退两步。
陈长生望着坑中的林凡轻叹一口气，不过陡然，其眉头微皱，呆呆的望着林凡的脸。
柔和的一咧轻笑，安静的沉睡，仿佛婴儿。
这家伙，晕过去居然还能笑的如此开心？
陈长生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疑惑，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丝，可是他却抓不住分毫，他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种不对劲的样子。
双目盯着林凡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很久，最终陈长生只能暗叹一声便放弃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陈长生和陈长平两人始终站在药浴坑旁双眼盯着林凡，很快便过去了两个小时，漆黑的药浴开始慢慢变成带点灰灰之色。
陈长生眉头微皱，陈长平也满脸严肃，两人相视一眼，陈长平低声道：“不对啊，这才两个小时，可是药效好像快要完了。”
药汁变成灰色，就表明青石药浴的药效快要消耗完毕。
可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很不解，因为以往青石药浴的药效一般要四五个小时才会完全融入浸泡者身体，可是现在才过去两小时。
“药水出问题了？”陈长平低声问道。
不过对此陈长生却肯定的摇了摇头：“药水不会出问题，我亲自配制熬成，中间没有出任何意外，不可能错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是陈长生望着渐渐变成灰色的药浴，心里的疑惑却更甚。
他隐隐感觉到好像确实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想不出来问题出在何处。
过了一会，陈长生摇了摇头，然后道：“不管了，既然药浴变成灰色了，先把林凡弄出来吧。”
“好！”陈长平点了点头，然后轻身走上前去，就要伸手将林凡拉出来，不过就在这时，身后的陈长生突然脸色一变，猛的大叫：“老二，小心！”
陈长平先是一愣，不过随即身子猛的后窜，只见坑中昏迷的林凡陡然动了起来，双脚在坑底用力一蹬，整个身子突然腾空而起，跃出水面，一个后空翻落在坑边空地。
林凡光着身子，仅着内裤，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微闭，浑身灰色药液缓缓流下。
惊见异常，陈长生和陈长平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闪过丝丝惊讶。
以往两人都没遇上过类似的情况，晕迷的人居然还会自己跳出药浴？
过了一会，还是陈长生上前两步，轻声开口：“林凡？林师侄？”
随着陈长生的声音，静静站在那里的林凡慢慢睁开双眼，眼神中一片平静。
看到林凡睁开眼来，陈长生眼神略微闪烁，正要开口，可是此时林凡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轻轻张口吐出三个字来。
“好舒服！”
听到这，陈长生和陈长平对视一眼，满脸骇然。
陈长生心头猛跳，脸色瞬间变的严肃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林凡，又转头看了看小坑里灰色的药液。
好舒服？
怎么可能，青石药浴会舒服，那才是见鬼了。
难道真的是药水出问题了？
陈长生脸色严肃，快走两步站到小坑前，蹲下身，右手小心的探进药浴中。
不过很快陈长生便脸色一紧，探进药浴中的手瞬间伸出，然后猛的一甩，将右手上沾染的药汁狠狠甩落，之后更是拿出怀里的丝巾仔细的擦拭了一遍。
他的右手很痛，难忍的痛苦从指间传来。这还是药水已经变成灰色，药效大大降低的结果，那就是说，这药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
陈长生站起身来，眼中带着莫名的色彩，望着林凡身上缓缓流下的灰色药汁，然后漫步走到林凡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会，然后轻声道：“林师侄，可感觉到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地方吗？”
刚刚睁开双眼的林凡望着来到身前的长生师叔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双手，望着依旧洁白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丝舒缓的笑容。
“没有，我感觉很好，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舒服，放松……。”
不过就在林凡说话的时候，林凡脸色陡然一变，双手几乎本能反应的向着胸前挡去，可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只硕大的拳头狠狠打在其胸前。
林凡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连退两步，脸色涌起一股潮红，随即不敢相信的望着突然袭击自己的陈长生师叔。
“痛吗？”陈长生收起打出的手，满脸严肃的望着林凡。
林凡一脸苦笑的点了点头，右手死死的在被打中的地方揉着，能不痛吗，刚才突然来那一下，差点让林凡闭过气去。
而看到林凡的反应，陈长生的脸色却更加严肃，眼神闪烁。而其身后的陈长平也尽是肃然，快走两步来到陈长生身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陈长生却摆了摆手。
“什么都不要说，先回去。”
……
本来今天时间还大早，泡完青石药浴也才不过两点出头。
可是今天陈长生师叔却说今天训练结束，先回沧州，甚至这次都没让林凡跑回去，四人坐在一辆吉普车上，一路安静沉默。
林凡从头到尾都有点莫名其妙，倒是陈槟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却也闭口不言，什么都没说。
回到沧州拳馆，陈长生让陈槟梁屏退了后花园所有人，并让陈槟梁亲自在门口守着，便和陈长平还有林凡两人进了自己房间。
林凡有点心虚的坐在红木椅上，看着陈长生捏着自己手腕仔细把脉着，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林凡却依旧能感觉到房间里凝重的气息。
林凡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然后艰难的开口：“长生师叔，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林凡有点心惊胆战，这模样，这气氛，可是让他很是不安啊，从青石门出来后就这样，林凡可是心悬的厉害。
不过对此陈长生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全副心神还是汇聚在右手之上，细细感受着林凡的脉搏。
脉象平稳，中正平和，阳气十足……。
没问题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居然感受不到青石药浴的痛苦，这不正常啊。
但是之前自己打一拳，林凡的痛觉神经也没问题啊，反应也灵敏，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长生皱眉放开林凡的手，沉思着。
“泡青石药浴，你真的感觉到很舒服？不疼？”旁边陈长平看到大哥放开了手了，便沉声问道。
林凡先是一愣，随即终于反应过来了，对啊，为什么会不疼呢？
林凡脸色呆滞，回想着之前的感受，那种温暖的感觉，浑身轻松，舒服，几乎没有一点负面情绪的困扰……。
林凡的呼吸开始急促，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然后脸色紧张的望着陈长平。
“长平师叔，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痛，可是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确实感觉不到痛感了。”
林凡说着说着，脸色越发难看，不是吧，难道真出了什么问题？
见鬼，不就是泡个药浴么，怎么搞的，这也能出问题？还是说，我的运气太衰，或者说人品不好？
不过这时，陈长生却是摆了摆手，然后沉声道：“行了，别胡思乱想，没出什么问题，你身体很正常。不过，你把后面感觉到很舒服的感受仔细说给我听一下。”
“好！”虽然陈长生师叔如此说，但林凡心依旧悬着，不过还是勉强静下心来，回想当时的感觉，一点一点说了出来。
“……很舒服，很温柔，能感受到浑身肌肉都好像在散发一种成长般的欣喜，而且，好像还能感受到一股爱意，哎，该怎么说呢，就好像，好像母爱，对，就好像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那样的感觉。”
“母爱？”陈长生喃喃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倒是旁边的陈长平师叔却是突然猛的一拍手，然后惊呼：“难道是胎息？”
“胎息？”林凡一愣，随即双眼盯着陈长平师叔，期待着他解释一下，不过陈长生师叔却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行了老二，你就别添乱了。”
止住了陈老二后面的话后，陈长生师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了林凡，不要胡思乱想，你身体很好，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
说完，看林凡依旧担心的模样，陈长生师叔安慰的笑了笑，然后摆摆手，林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站起身来，便离开了。
出门看到仿佛门神一般守在门口的陈槟梁，林凡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然后便快步离开。
虽然陈长生师叔说没事，但林凡总觉得心里虚虚的，该不是真出什么意外了吧。
不行，我得去找梁老爷子，去问问他，要是真有什么意外，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想到这，林凡便快步朝外走去，寻找梁老爷子的身影，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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