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八步追魂 > 第十章 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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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道京城内此时也是风一时雨一时,民众虽尚且温饱,然而城内各大家族,官宦的权斗,却已有愈演愈烈之倾向。

裘家长子,裘若英,这几日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有些茶饭不思。此人已在皇城司供职经二十年,也是张德彪的老友。前几日在朝中,听得这张氏父子二人私吞赈灾银两,并且销声匿迹之事,他也是十分震惊。这绝不是平日里为人正派的张德彪所为。更像是被人设圈套。

况且现在中原之地也不太平,前些日子正是郑州总兵八百里加急,告知赈灾银两被私吞之事。而此时张氏父子并不在河南境内,他们最后的落脚点据说是山东德州。然而前些日子锦衣卫奉命前去向驻扎于附近的兖州总兵问话,却被告知全不知情。

而今日在朝堂之上,又得一噩耗,有一伙山贼,在张德彪父子出事当日,洗劫了德州城,丁壮者无一幸免。世宗此时已传唤其他锦衣卫去调查此事,而德州正是张德彪最后的驻脚之地,如此这般,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块。裘若英本来计划是今日去神仙居用一顿好饭,但眼下这些事情已把他搅得茶饭不思。

从皇城司走出,已是下午时分,天气并不炎热,但就最近焦躁不安的情绪,已使得他的头上浸透了汗水。半晌,听得一旁卖花生的吆喝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已快要回到家中。

“此事,绝不可作壁上观。”想到此时,裘若英才回过神来,打定主意往锦衣卫衙门走去。

此时,顺天府锦衣卫办事处内,一阵喧哗声传来,而后又是一片寂静。正有二人于朝堂之上,其中一老者捻须而坐,另一身着紫袍的年轻人则滔滔不绝,高谈时下之情形。而台上有一人端坐于八仙桌前一言不发。面前上好的西湖龙井早已凉透。他手边,则有近几日下属的密奏。如今的形势使他紧皱眉头。

那名年轻人则率先开口:“陆大人,今年举国上下,加以贾王史薛四大家族所抄没银两,统共已有一万万两。而此次皇城司事发,丢失之赈灾银两为往年税收的三分之一,圣上对此事大为恼怒,请速下决断!”

“尹笛,”陆炳则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对那人缓缓说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何等人物,是公侯超品之员。昨日唐驰密报,言我们派去郑州的高昆已身受重伤,约莫是那一地有什么见不得光之物。现只得等待高昆醒来,方能一问究竟。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亲自去办一件事。”

尹笛内心也明白了几分,遂走上前去侧耳听之。半晌后,他直起身来,道:“请大人放心,尹笛定不辱使命。”说罢,转过身去三步并两步地离开了顺天府。

然而信中虽然没有指明,但陆炳也是猜了八九不离十,唐驰从郑州总兵府处救下高昆,这个郑州总兵,城府不浅!陆炳长叹一声,万未想到,大明立国一百五十余年,竟然生出如此恶劣之案。想来这郑州总兵武帅,在朝野党羽不在少数。倘若猜想坐实,那么中原一地百姓都将陷入累卵之危。

如今之计,也只有暗中收集证据,陆炳深知,倘若尹笛此次将事情办成了,那么此案自然不解而解。想到此时,他将桌上那早已凉透的龙井茶抿了一口,使自己稍作休息。

且说道,尹笛打那顺天府出大门时,正好撞见了满面愁容的裘若英,眉头一皱,登时,尹笛计上心来。

“裘大人?”裘若英正低头踱步着,忽地听到一声,抬头一见尹笛正在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尹佥事,我正欲有事相求。”裘若英此时眉头皱似一条直线。

“慢来!想来我已知晓大人所言何事。”尹笛此时却故弄玄虚道,“今日我在顺天府上与陆大人谈了半日,也是因为此事。”

“尹佥事所言之事是...”裘若英一时竟未反应过来。“正是郑州一地,赈灾银两之事。”尹笛此时也是开门见山,“据我下属之言,裘大人曾与张德彪共事多年,自然也是可以助破案一臂之力。”

“非也,尹佥事,我近日来寝食难安,想来怕是家中有些事情发生,只是有些挂念老父亲和小妹。”他不自然地擦拭下汗水,解释道。“尹佥事,此处不便,我二人到这一处来说。”说罢,二人前后走入一僻静巷子中,“尹佥事,我觉得张德彪可能是被人所陷害。”

“何出此言呢?”尹笛此时也是虚晃一枪。

“张兄为官二十载,朝中各部皆称之曰能,所运送之财物如云,分文不取,此次赈灾银于山东德州失之,郑州兵士之活动又显得诡异,想来怕不是......“裘若英接着说道。

“不错,我等也觉得此事有诈,事关重大,圣上命我等彻查此案,然苦于无凭无据,即便郑州兵士果真做了些什么,我等也是无据可依。张家与你们家来往甚密,想来这几日府上若是有消息,还请大人告知一声。这于国于家均非小事。”尹笛又言道。

“我也是正要来此问话,询些案件之情况,此事与府上若有若无的联系,这些日子也是要了我半条老命哟。”裘若英扶起额头,似乎有些虚弱。

“唉,就目前而言,我等也是一筹莫展。”尹笛也是叹了口气,“即使赃银就在郑州城中,我等也无法将它直接寻回。因为此次寻回,仍会有下一股势力将它瓜分。”他愤怒地一拍墙面。“投鼠忌器,这个器,还在暗处。”尹笛并不知道这块肥肉后面究竟隐藏了多少老鼠,“因此,需要大人替我做一件事。”

说罢,尹笛掏出陆炳方才给他的信,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裘若英,“请将此物转于裘府上,自会有需要之人明其意。而此事也会因此拨云见日。”

裘若英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锦衣卫早已知晓。他拜了拜,转身快步返回了家中。他想到,此地快马仅需三日即可返回家中,然而现在四下盗匪横行,也甚是麻烦。手中此信,想来也是万分紧急之物,故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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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东平府,一辆马车正在石板路上扬起一道尘烟,震得行人四散而去。而这里也成了今年中原为数不多的风平浪静之地。而马车上,正躺着奄奄一息的高昆,而唐驰正在万分焦急地驱车而去。

武帅棋错一着,前日他在菜里下了奇毒,然而此毒又有一弱点,只需封住人体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阴肾经的部分穴位,便可阻碍其扩散。唐驰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一点,因而为高昆争取到了将近一日的宝贵时间。

唐驰也是心急,前日在路上四处打听,这才知道,在东平府有一神医名曰肖秀,疑难杂毒,在他手中亦可药到病除。世人称之曰:扁鹊在世。唐驰来不及多虑,毕竟人命关天,此时上头又迟迟不回信,这使得他无所适从。

他本来是几日前奉命从杭州北上,前来调查此案的。怎料在赶路途中途径郑州,恰好便见到高昆于帅府上空厮斗之场面。救得他出来时,却见高昆重伤数十处,大腿之处已然青紫,手腕则是血流如注。虽已用绸缎将其包好,却不防伤口未做处理,已有些恶化。

据说这肖秀便是在此当铺街上开医馆。唐驰的马车飞也似地驶过府衙,向着当铺街直冲而去。却见那上午十时许,街上早已积了不少行人。今天正是城中的市集之日,街边的摊贩也不在少数。四下里热闹非凡,宛如一幅宋代的清明上河图。

这可苦了唐驰一行人,他们的马车正在路上极其缓慢的前进着,医馆的牌子正在街角一处醒目的位置,而他们离那里尚有百步远。

虽是街市之上,人们也难免生出乱子。霎时间,一群市井泼皮却前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唐驰此时却穿的不似锦衣卫,只穿了一件丝绸衣服,却被这几个市井无赖错认成过路的富户。“喂喂喂,说你呢!停车!”其中一个痞子,几乎要跳上马车的前辙,只见他眼睛瞪得溜圆,手中还拿着一根烧火棍。

“有何贵干?”唐驰正十万火急,忽地被一群二五仔拦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邮件这些人有几分醉意,于是唐驰强压怒火,看他们能干什么。

“哼哼,小爷也没什么要求,为兄弟们讨几个酒钱!”他一脸讥笑地说道,“若是不给,别怪小爷手上的烧火棍!”

“敢在市井拦路抢劫,按律当斩!”唐驰却是丝毫不让,马也未减速,直直向那些人冲去。当头的痞子也是不怵,一棍向着马脸部打去,那马儿先是一惊,尔后一跃而起,长嘶一声,将唐驰的马车险些颠了个侧翻。人群在此时一下子散开了。

刹那间,只见唐驰一个鹞子翻身从驾车座上飞起,却不用刀,只使刀鞘。不可在闹市之上见红,这是锦衣卫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见唐驰一刀鞘打在那痞子的后背,一下子将他击飞了出去,其余几个破皮,一看唐驰是个高手,便顿时作鸟兽散。

“混账泼皮!”唐驰见四下里行人都退去,转头看向那个躺于地上的痞子,将他又一脚踹翻,“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钱!要是往日,我定把你送入死牢!今日我有急事,便饶你狗命,断你双手双腿,此后乞讨度日吧!”说罢,向那泼皮关节处一刀鞘打去,只听得几声脆响,那泼皮嘴张着,但叫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唉!”唐驰见四下里围观者众,只得回到马车中,背起意识有些模糊的高昆,一个飞身跳上马车顶,围观民众则是惊得有些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轻功,真难得也!

医馆门口,一个小学徒正悠闲地扫着台阶,忽然听得耳畔风声四起,再一抬头,有二人已近在眼前,当即吓了一跳。

“门童,劳烦进去通报一声,我有个兄弟外出打猎,不知被贼人陷害了还是怎地,现在急需医治。”唐驰面露难色,那学徒也是一愣,随即快步向店中走去。不一会,一位花白胡子的先生便从内房中走出。

唐驰向四下看去,店内也是一尘不染,医馆生意红火,只是此番时分,人们大多不愿来此,故无需等待。

肖秀神医出神地看着刚被抬上病床的年轻人,又把了把脉,看了看大腿上的伤势。“手腕倒是无大碍,只需手术将其接上。但他的脉象,很乱!似乎是我很久以前遇上的一种.....”

肖秀猛地抬起头来问道,“这种毒,在我大明是禁药,只有太医院有少许,且只给犯人行刑之用,不知你这位兄弟因何而伤?”

“禁药?”唐驰也有耳闻,有一种药名为长白散,服用后一个时辰,若是运功运气,则毒浸透关节血脉,轻者全身功力尽失,重者走火入魔浑身爆裂而亡。昔日此药曾在京城害死了大将军冯胜,故近几十年被列为禁药。

“在下实不相瞒,是我这同伴,遭某位大内高手暗算,连战几十回合不敌,被我救下,如今生命垂危,还请肖神医出手相助!”唐驰无奈,只得说出了一个更接近事实的理由。

“也罢,在几十年间,此药在齐鲁大地上也有留存。有道是阴阳相生,此毒虽怪,但也不是不能解。也多亏装饰将它穴道封住,平息了他体内之毒,现在先将它腿部淤血化去,再行其他疗方。”说罢,肖秀从墙上抽出一打银针,再撩开衣服,查看高昆大腿上的伤势。

紧接着,他便将手向那乌黑之处按去,登时,高昆只觉得自己的腿被人狠刺了一万刀一般,一类亘古未见的剧痛向他全身袭来。

霎时间,只见高昆左手牢牢地抓着床沿,竟将那木床沿抓出一道印子来。“壮士,稍作忍耐,现在将你腿部淤血放出,不出半月即可痊愈。只是你现在中了一剂长白散,待我将你外伤医好,再来平此毒。”言罢,他猛地将一根银针扎入那片干黑之处,顿时,一股鲜红的血流从伤口直射而出。

一旁的学徒赶忙用盆接住,约莫几秒之后,那血竟然迅速变成了黑色,“毒素浸在血液里,一旦回流入体内,这位壮士凶多吉少啊。”此时,高昆的面部也稍稍放松了些。

“可以进行救治了。”肖秀松了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似乎这种奇毒对他而言就是小打小闹。唐驰见此情形,也是点了点头,看来此人果真名不虚传。

却说到当日夜里,济南府上。

黄俱兴已将那具残破不堪的户体,带到郊野,却见此时月明星稀,街上之人大都返回家中。济南府不似别处,灯火有些稀少,然而人们仍然能在这大灾之年寻得一顿饱饭。

前日管家已打听明了,今日是巡抚大人徐韬驾临济南府之日,正好借此机会,唱一出戏外戏,将府内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而此时济南府,各色人等尚在睡梦中。今日巡抚大人到来,还未有其他动作,蒋中廷等人便忙得不亦乐乎。由于迎接巡抚要紧,其他事情大都无法顾及,因此围剿裘府的想法也被他抛在了脑后。那个残了的肥捕头,他也早早打发回家了。

侯七此时却是彻夜未眠,他深知今日座上宾,明日阶下囚的道理,立功名求富贵之法有时只在一瞬。

黄俱兴却将那马拴在城外,不知从哪单枪匹马地绕到了府衙后面,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那份早已炮制好的联络信,这是破局的关键所在,他将信放入了万裕户体的胸前口袋中。

衙门后方有一仓库,名为南仓。此地平日里人迹罕至,地上灰烬如同飘雪般。黄俱兴寻了半晌,寻得一狗窦,便将那户体放入狗窦中,再施以一番巧力,总算将他推将进去。紧接着黄俱兴又飞身赶往侯七的住处。

侯七正难眠,却只听得一长二短与四长二短之敲门声,方才放下心来。这是那日,管家在信中写到的明日动手之暗语。

侯七远远地听得一声,“侯七,人我已送到。若你有不轨之心,明日去南仓一观便是,那人的情形便是你之下场!”侯七听得也是一身冷汗,也不管外面有人无人,回话道,“多谢壮士,我定不负几日前之约!”

黄俱兴则不敢怠慢,随即起身向城外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