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8暗夜烛光
数学模型估计，局部战场形成5:1兵力优势，就可显著降低优势方战斗伤亡。
因为，力量劣势一方，士兵首先在心理上失败，会放弃抵抗，或者溃逃。
所以，《孙子兵法》讲，“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僵尸显然了解相关战术，
“围困布达拉山时间越长，人类士气越难维持。”
因此，僵尸并不急于攻破防线，而是以调动、消耗有生力量为首要战略。
2025年11月。
抗击僵尸初期，人类利用地形和各种预设“机关”在局部对抗僵尸中略占优势。
然而，没多久，机关用尽，各种可以“占便宜”的地形都已经充分利用过了，僵尸增员持续抵达，僵尸总量并未明显下降。
除了居高临下躲藏在预先建立的石墙内，人类丧失了所有优势。
相比僵尸，不需要睡觉、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心理调适，可以持续战斗，人类卫士会疲劳，必须休息、吃饭、睡觉，才能继续在战场搏斗。
至2026年1月底。
人类防御力量已经被削弱大半。
幸亏，前几年粮食丰收，山上有天池，储备足够饮用水，人们不愁弹尽粮绝。
此外，苗晓琳建议，战斗小组内部，指挥官负责鼓舞成员斗志，小组间互助鼓励。
布达拉山的石块防线，脆弱支撑着人类最后一丝生存。
自从僵尸组织“藤甲军”之后，人类卫士遭受较大损失。
由于用常规手段难以消灭藤甲僵尸，人们看到他们身影，有如士兵在战争期间看到敌人坦克一般恐惧。
这是一种“敌人可以伤害我，而我却难以伤害到敌人”的绝望情绪。
为鼓舞士气，泰勒中尉提议，为勇敢作战的部分卫士授予“骑士”头衔。
部族首领联席会议讨论接纳了泰勒中尉提出的骑士标准。
经对抵抗组织中士兵、退伍兵、民团骨干仔细评估后，第一批授予36名骑士称号。
几名部族首领主持了庄严授勋仪式，并代表布达拉山人类与骑士签订了契约。
契约规定，只要骑士真诚为集体提供防卫服务，就是人类群落不可或缺重要成员，就可以获得相应地位与尊重。
泰勒中尉代表受封骑士向部族首领做出承诺，
“保卫种群，捍卫尊严，不辱使命，抵抗到底。”
同时，泰勒中尉向所有人宣读了骑士十大美德：
“荣誉、牺牲、谦卑、英勇、公正、诚实、怜悯、宽容、正直、忠诚。”
部族首领向约150卫士精英和职业士兵颁发了勋章和奖章，奖励他们在三个月抵抗僵尸战斗中的贡献。
由第一批36名骑士提名，约90名准骑士被列入考察，由部族首领在后续战斗中评估。
授勋及颁发奖章仪式一定程度稳定了卫士心理。
许多第一批未获得骑士称号的卫士努力杀敌，希望尽快获得认可，授勋成为正式骑士。
人类防线，在距全面崩溃仅一丝一毫位置维系着最后抵抗。
苗晓琳深知，
“战略局势，是被围困于死地。
布达拉山防御战，本质是极端环境对人类心理韧性的极限挑战。
极夜期间，每天都是黑夜。
无尽黑暗。
不见天日。
卫士们必须24小时面对强大、残忍的敌人，早已形成‘困兽心态’和‘战争疲劳’。
身体、环境和精神三重压力，导致冷漠和失去希望。
失去希望，是心理崩溃的核心。
为此，率领心理救援队进行心理疏导，关键要支撑起人们的希望。”
随强壮男性卫士及民团骨干被僵尸“定点清除”，防御力量越来越薄弱。
女性心理韧性强的优点体现出来。
妇女联合会组织了一批女子卫士，专门从事值夜班、巡逻报警等职业，卓有成效。
相继，有医学背景的女子和心态平和的女性领导者加入心理救援队，协助工作。
苗晓琳工作压力减轻，能够抽出一定时间自我调节，修复受伤的内心。
战争在持续消耗人类卫士生命，也在持续消磨人们内心的希望。
一度，突击队员总结出定点消灭僵尸群落“瞭望者”会引起僵尸几分钟混乱无序现象。
于是，人们猜测，
“这是僵尸小队内部重新分配权限选举新首领过程。”
于是，有人大胆猜想，击杀一名瞭望者后，借僵尸小队内部几分钟缺乏领导的“无头苍蝇”状态，派援兵进攻整队僵尸，希望产生较大杀伤力。
苗晓琳感觉从露西咨询不出更多心理建议，便把手机交给查韦斯，要他保持充电。
借中午短暂天亮时机，查韦斯两次观看过突击队员袭击僵尸小队战斗场面，用手机拍下现场照片，提交给露西分析。
不幸，露西得出结论，
“僵尸采用迷惑战术，吸引人类出动攻击，消耗性击杀。
从多目标多路径规划问题建模，僵尸集体实现多目标、复杂约束、动态需求间权衡。
追踪、分析现场僵尸行为，僵尸群落是集体智慧，没有统一指挥。
由于僵尸行动依靠集体嗅觉和听觉建立感知网络为主，负责瞭望个体并非指挥官。
现场混乱行为，纯粹是集体表演。
不要相信击杀个别僵尸对僵尸团队战斗力产生了冲击。
避免落入陷阱！”
查韦斯把露西结论提交给指挥部，引起震惊。
之后，指挥部产生两种意见。
一种，相信直觉，对僵尸大举进攻；另一种，相信露西，认为僵尸在有意制造陷阱。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
瓦西里中士提议，冒险做一次测试。
第二天，由瓦西里中士率领突击队袭击一小队僵尸。
按预想，击杀瞭望者后，借几十只僵尸混乱时机，从不远处防御石墙内冲出50余民团。
瓦西里中士率领突击队员继续斩杀僵尸，墙内民团试图增援，并全歼这一小股僵尸。
然而，意料之外，见人类出现增员，战斗中的僵尸突然变得有序，将突击队员包围！
此外，不远处森林中迅速冲出埋伏已久的藤甲僵尸！
现场混战中，瓦西里中士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
民团卫士见状退缩回围墙内，避免了损失，但突击队员依然有伤亡。
返回指挥部后，大家七嘴八舌探讨这次测试行动。
最后，得出结论，
“证实，僵尸竟然会预测人类的战术动作！
并且，为了诱捕突击队员和围墙内卫士，僵尸竟然在故意‘演戏’！
若不是露西通过照片分析僵尸集体动作，险些造成重大损失！”
于是，更深恐惧袭来。
经探讨，指挥部决定，
“战略上，以坚决防御为主，突击队灵活骚扰为牵制。
关于僵尸在演戏引诱人类出击的分析结论，没有确凿证据，不允许在指挥部外泄露！
防止造成普通民众及底层卫士恐慌。”
恐慌，埋在心底，会对心理造成巨大腐蚀。
苗晓琳从瓦西里中士口中得知了僵尸演戏的故事，深感恐惧。
苗晓琳还没有自我调节把内心恐惧驱赶走，彭涛搀扶查韦斯前来寻求心理帮助。
几天没见，苗晓琳发觉查韦斯几乎丧失了战斗力，相貌也变苍老许多。
为安慰朋友，苗晓琳从抽屉取出蒙古部族制作的风干牛肉，递给查韦斯咀嚼。
凭经验，下颌运动可以缓解内心紧张。
缓缓，查韦斯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把几天内露西对战略局势的分析一条条讲给苗晓琳和彭涛。
二人既无奈，又同情。
“被迫，重温了一遍恐怖故事。”
查韦斯倾诉，
“按露西结论……，
抵抗初期，去年11月份，僵尸的确冲不破人类防御；
然而，经过消耗战，到今年1月份，人类卫士精英已经消耗一半，石墙防线阻挡不住僵尸集体冲击了。
只是，僵尸缺乏决断性决策者，尚未被触发战略进攻行动。
目前，大家只能对僵尸大军演戏。
演一出‘空城计’。
此外，露西分析了，布达拉山局势，人们想逃走，根本不可能。
无论是个人、小集体，还是小团队，都无路可逃。
这，就是大家的命运。”
说完，查韦斯掩面哭泣起来。
苗晓琳搜肠刮肚，想找些词语来宽慰查韦斯，彭涛在一旁气愤，起身，劈手夺过手机，塞回苗晓琳手中。
彭涛气呼呼指责，
“你是不是又后悔没有选择承受几十倍痛苦跟随袁海龙去探险了？
就知道，你还是中国股民思维，买什么就套什么，股票一卖就起飞！”
查韦斯对彭涛苦笑，回，
“都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你还拿股民典故开玩笑？
在股市，你大不了像专家讲的，不卖出，就不亏钱。
在这里，即便大家不逃走，早晚，会因某一次小冲突，引发僵尸潮水般进攻。
防线崩溃，只是早晚问题。”
彭涛口气缓和，劝慰查韦斯，
“西方箴言讲，永远不要对着打翻的牛奶哭泣。
我跟随儿子一同学习国际象棋，其中，有一条重要博弈原则：
在没有被彻底将死前，永远不能放弃抵抗！
无论，剩下的机会多渺茫，试过了才能下定论。
再说，人不必为生死而担忧。
你再恐惧，寿命期限到了，也要离开。
地狱审判，不会因为你恐惧，就不降临。
即便，你不为你自己，为了山上那么多婴儿与孩子，也要战斗到底！”
查韦斯苦涩看着彭涛，
“你的口号，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孩子为自己编织的谎言吧？”
彭涛突然愤怒，摘下擦汗的手帕抽打查韦斯头部，
“就你这心理素质，凭什么为他人提供心理服务？
原本，想你用先进智能为大家解决实际问题，没想到，你先被恐怖观点吓垮了！”
苗晓琳急忙打断彭涛的讲话，耐心讲，
“每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也称心理韧性）都不同，尽量相互分担，不要指责。
在不同视角下，每个人感受都不一样。
查韦斯，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感谢你跟随彭涛探险，给予中国人的支持。
目前，战略局势的确很糟糕。
但大家并不应该绝望。
因为，绝望对改变境况没有任何益处。
还有许多专业士兵和训练过的民团在顽强抵抗。
前一段时间，你们辛苦工作，可能比较疲惫。
我建议，彭涛与你一同休假三天，在最后方与孩子们一同做一做游戏。
你的文化背景不知能否接受东正教的宗教仪式。
我会安排各部族长老为所有战士和群众举办祈福仪式。
无论如何，在被僵尸杀光最后一个人之前，不能屈服。
目前的战争，不同于棋局对弈，结束了可以重新来过。
也不同于经贸谈判，可以讨价还价。
人类只有死战到底。
露西分析的局势没有错，从另一角度，可以总结成‘破釜沉舟’。
僵尸不同于邻国。
其实，两国打仗，战场上挣不到的筹码，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僵尸不为争夺地皮而来，它们的目的只有灭绝人类。
所以，咱们在为人类种群而抗争。
不能屈服。
命运，还未注定！”
查韦斯与彭涛双双点头。
彭涛搀扶查韦斯离开。
按苗晓琳建议，二人到孩子们居住的安全区缓解内心压力。
2026年2月22日。
按苗晓琳提议，布达拉山所有宗教组织联合为卫士和全体民众举办了八场祭祀仪式。
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夜间。
信仰犹太教迁徙民众把珍藏的蜡烛全部取出，点燃，一同吟唱颂歌。
穆斯林宣礼员为所有人吟诵经文。
信仰藏传佛教的民众摇起转经筒，向所有人表达祝愿。
各大宗教神职人员相互祝福。
这时，信仰与教义差异，已经不再是人与人沟通的隔阂与障碍。
这一刻，人与人突然深刻理解相互关系与职责、使命。
极夜虽然过去，但夜依然很长。
蜡烛微光，为人们心中点亮了一丝希望。
人们不再恐惧于烛光或火光会吸引僵尸，一致认为，
“反正，内心，再大的恐惧也不会阻止僵尸进攻。
希望，在至暗时刻，人性微光仍能穿透重重迷雾，为抗争史写上壮烈诗篇。
如果，僵尸真要进攻，就让它们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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